无餍鬼餐箱庭
五条知站了起来。
他是整个屋子里所有人关注的中心,哪怕没有人敢和六眼交谈,在他做出意料之外的动作时,鬼舞辻家主、佣人、嫡支的族人……所有人的目光都瞬间集中过来。
有几个中年人下意识起身,要跟在五条知身后,却在对方暼来的一眼中顿住了脚步。
如湖面新雪的睫毛下,远空般剔透的蓝色双眼。
那样至洁的双眼,明明不含任何恶意,只是这样看过来……都给人以极强的压迫感。
“别跟过来,烦不烦。”
他说。
*
包括五条家的人,全部都迟疑地留在了屋子里。
梦子看着哼着小调来到自己身边的五条知,不由得好奇道:
“我还以为你会随便他们跟着呢……?”
毕竟五条知给人的印象,就像一个什么都不在意、什么都与他无关的,天穹一样的人。
出乎意料的是,青年的回答堪称冷酷:
“太碍事了。”
他的语气充满了少年人的轻快感,明明体格完全脱离了“少年”的范畴,脸倒是很有清纯少年的风味。
只有话语的内容,不经意透出了一点淡淡的傲慢。
“姬君不这么觉得吗?”
[五条家主问了你的想法,你决定:
A.“我也不喜欢那些人。”
B.“无所谓吧,反正没有人会跟着我。”]
“无所谓吧。”
梦子和五条知一起走在池塘边的花丛间,随意选了第二个答案:“反正没有人会跟着我。我想去哪里都可以,偷偷溜走也不会发现……是自由的哦。”
“原来如此,梦子是这么想的啊。”
夏天的太阳很耀眼。
照在两个人身上,将五条知的白发和皮肤衬得一片雪白,仿佛在发光。
他站在那茫茫的白光里,回过头,笑盈盈地看她。
“为什么你要和这种人订婚呢?”
……哇。
毫不留情地这么说了。
而且对方没有说谎,是真心这么想的。
已经发现她的未婚夫是个什么样的人了吗?
不过这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无惨刚刚可是有杀意了。
“因为我是虚荣的人。”
她说。
“喜欢奢侈的生活,还喜欢美丽的东西……不好吗?”
“嗯嗯、真是诚实的好孩子。”
五条知的语调依然轻快:“不过,人死了就没办法给你钱了吧?”
无惨快死了。
如果只是喜欢奢侈的生活,这种时候就应该解除婚约,把鬼舞辻无惨丢到一边,再找一个更有钱的婚约对象。
“嗯……那,”
年纪比他小一些的少女,个子也要矮一些,此时仰头看他,黑色的刘海也散开,衬得她的额头更加光洁美丽。
“老师要给我钱吗?”
她微笑着说。
“……老师没有带钱呢。”
那个特别的称呼,令青年唇边的笑意加深了。
五条知——或者说,“贺茂仮”惊奇地盯着她:“梦子怎么发现的?”
他之前用贺茂仮的身份时,还会特地改成文绉绉的用词呢。
“老师根本没有掩饰嘛。”
梦子慢悠悠、轻飘飘地说,也不知道是在说他的假名,还是在说他亲密过头的态度。
仮(Kari),意为“暂时的”/“伪”,在说出这个名字的时候,简直就在告诉她‘现在(暂时)是贺茂(假)哦’。
不过还有一点让梦子很好奇:
“为什么要假装贺茂家的人呢?”
“鬼舞辻当主和贺茂家更亲近。而且贺茂的阴阳师很多,用来装路人很方便。”
五条知语气轻松。
梦子却从他的笑语中,读懂了另一点隐含的深意。
最开始跟藤原雪鵺来见她的时候,这个人应该只是一时兴起,随时打算闪人的吧——所以才用了个那么敷衍的假名。
是因为什么才继续留了下来呢……?
梦子心里想着,口中却若无其事地问了别的话题:
“那,为什么和雪鵺关系会这么好?雪鵺是藤原家的人吧?”
道真公(菅原道真)因藤原氏的谗言被贬,藤原北家的权势渐渐发展到了极盛……五条家是菅原庶流的分支,和藤原家关系应该并不好才对。
“他的母亲那边是菅原家的人。因为这样那样的理由和藤原联姻之类的……”
天马行空的谈话和青草的香味交织在一起。
夏天的风吹过,把池中的莲花吹得摇曳起来。
五条知是拥有六眼的无下限术师。
无下限,以无限之力创造绝对不可侵犯的空间*。
简单地说,所有接近他的人、物体、甚至是能量,速度都会越来越慢,最终达到无限接近静止的状态,永远都碰不到术者。
这就是咒术的顶点么?
连呼吸的空气好像都和凡人不一样。
梦子看向脚边的泥土,没头没脑地问:“老师的术式,可以让人浮起来吗?”
字面意义上“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