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Teri——Teri——
“来,尝尝吧,这杯红酒,可是五百年前我亲手藏下的。”
米凯尔接过奥托手中的酒杯,轻轻一晃,如血一般的殷红的液体在水晶杯中晃悠了一圈,于杯壁上留下浅浅的挂痕。
他凑近闻了一口,眼睛不自觉地眯起。
“奥托,你这酒,我可不敢喝啊。”
奥托坐在金闪闪的主教座椅上,一手轻抚着天鹅绒坐垫,一手将酒杯送到嘴边,轻轻呷了一口。
“啊——没想到堂堂上一个纪元的最强者,前文明的第一律者也会害怕,这还真是令人惊讶啊。我还以为,你们这样的英雄,心中根本没有恐惧呢。”
“哼。”
米凯尔放松绷直的腰背,让自己与奥托一样深深靠坐在座椅上。他说话前先瞟了眼右手边的立体投影,上面放的正是一群女武神在教室中答卷的影象。
当然,不出意料的,画面的正中心是琪亚娜……不,是那个编号为423的实验体。
看着她对着那张空白试卷抓耳挠腮的模样,米凯尔轻笑了笑,又转头看了另一边不远处侧对着大家,笔直伫立着的丽塔,似乎在思索着对方是否能听清这边的对话。
足足过了半分钟,他这才慢悠悠地回答奥托先前的话:
“只要身为人类,就不可能完全摒弃恐惧。”
“但你不一样,米凯尔,你真的是人类吗?不说其它的,你存活的时间超过了五万年,所谓的‘人类’在你眼中又是如何的存在?就与人类自己看待不知晦朔的朝菌、不知春秋的蟪蛄并无多少分别吧。我们这些朝菌与蟪蛄所总结的‘人性’,对于你而言真的适用吗?”
米凯尔摇了摇头,但奥托知道,那并非“不适用”的意思。
“华的岁数与我一样,不过她是我在五千年前唤醒的,就当是五千岁了,而你,奥托,已经快六百岁了,不是么?”
奥托没有答话,一边呷着酒,一边不着痕迹地扫了眼正经危坐在更远处学园长白牌后,时不时向这边焦急地张望的德丽莎。
“奥托,你应当知道,当数量堆积到一定程度时,数量的堆积也就没有了意义。五万年和五千年和五百年,真的有很大的差别吗?”
米凯尔轻声说着,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奥托没有说谎,这杯酒确实是他五百年前埋入柯洛斯滕地下的,在他带着反叛军杀回柯洛斯滕的那天,在他为卡莲报仇的那一天,在他成为主教的那一天,他将卡莲饮过一杯的这瓶酒埋葬于天命大教堂的门口。
酒入口,比正常的更黏稠一些,更冰冷一些。若不是那又涩、又酸,还有早已没剩多少的果香味,单从口感而言,给米凯尔的感觉就像是一杯在地窖里冰了五百年的鲜血。
而事实也确实如此。
奥托埋下的是酒,但也从不是酒。
那是五百年前酿成的一切苦果。
酿造它的,是他与卡莲的性格悲剧,也是米凯尔横插一手的命运。
“如何?尝起来不错吧?”
米凯尔的眼皮耷着,即使听到奥托的声音,也只是轻轻抬了一下。
“还好。”
他的语气平澹如水。
“我那里还有埋了五万年的酒,你要不要尝尝?”
笑容在奥托的脸上扩散开来。酒自然不止是酒,但五万年前的故事,他还是很乐意听的。
一来是闲得慌,闲得世界上除了那一件之外,已经很少再有什么能吸引他的兴趣了。
二来,他目前对于上一个纪元历史的了解,大多数还是来自于虚空万藏中的一些零碎信息。且不说这些信息本就不够完整……总之,正如同这个男人的战友一样,他奥托·阿波卡利斯也同样看不懂这个男人。
不,不是看不懂。
“你之前说,你想做的事,和我一样?”
米凯尔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一样,但又有些不一样。”
奥托凝视着米凯尔微颤的睫毛,没有再继续问下去。
两个男人就在这么三两句话中达成了再一次交易。尽管字字句句都与他们交易的内容无关。
不过,对这米凯尔和奥托这对祖孙来说,如此晦涩难懂的交流亦是一种交锋,如今的样子,刚刚好。
真要把一切都一五一十、坦坦荡荡地说出来,反倒没有必要了。那是只有对凯文这样的笨蛋才需要做的事。
不过……
“凯文那个笨蛋,五百年了,也该想明白了吧?”
不过,想起这位卡斯兰娜的祖先,米凯尔又自然地瞟了监控镜头下的琪亚娜一眼。
少女一大早被芽衣拉着疏理整齐的麻花辫已经被挠的一团乱,她双手无助地扯着卷子,卷子上相比于最开始的空白,总算多出了零零散散的几个黑点。
只能说,不出意料吧。补习又不是氪金,需要长期坚持才能有效,临考前补了两天,米凯尔估计最多也就能让琪亚娜在试卷上少留两个空格,不至于分数是两根油条一个鸡蛋——大大的“0”以及两条下划线。
“teriri——teriri、teriri!teriri——teriri、teriri!”
“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