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收束

锚点的位置在空间中是绝对的，自然也可以借此感知世界泡在量子之海中的细小浮动。

米凯尔方才定位的就是那里，可空间裂隙却从三百米外的桥上打开了。

这个误差自然不能说小，但也不能说特别大，完全在可以接受的范围内，而随着量子之海浪潮的平息，它还会重新回到先前锚定的位置。

简单思量过后，米凯尔便出现在了地下室。

“米凯尔哥哥！”

轻微的眩晕感还未消除，顶着一对黑眼圈的希儿便已先一步扑入他怀中。

“呃……希儿，你……”

“哎……”

耳畔传来整齐的叹气声。

“是本征世界发生什么事了吗？希儿坐在这里等了你一天了。”

“嗯，确实出了点小问题。”

米凯尔一边回答世界泡中的爱莉，一边将像个八爪鱼一样缠在他身上的希儿放了下来。

他几度开口，却都只是半张着嘴，不知道该发出什么声响。

到最后，亦不过是一句：“对不起，希儿，让你担心了。”

“没事的！我知道米凯尔哥哥有很多事要忙！”

希儿乖顺地坐回了作为上。

相比于曾经，她的脸颊清瘦了许多，显得那湛蓝色的眸子愈发地深邃了。

“走啦走啦！我们去给他们兄妹两个准备午餐吧！”

爱莉拖着梅悄悄离开了，把时间和空间留给了兄妹二人。

米凯尔怜惜地抚摸着希儿的脑袋，一如以往，总是在不自觉间把她的头发搅得一团乱。

他不开口，希儿也不再说话，只是怔怔地坐在那里，似乎在等着他开口。

“……希儿……”

“欸，我在！”

“……希儿，还想要什么玩具吗？或者是什么好吃的？又或者，想不想看伊甸姐姐的歌剧录像？这次来得急，什么都没有带，下次给你一起补上！”

米凯尔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轻松一些，可听到他的话语，希儿眼中闪烁的光芒肉眼可见地黯淡了。

189天又9个小时，这就是她在世界泡中待过的时间。

虽说米凯尔每周都会来看她，会给她带来一些微不足道的快乐……

但那回归本征世界的日子无论如何……也没有到来。

“米凯尔哥哥，我什么时候才能回去……和大家在一起呢？”

世界泡中的爱莉与梅对她自然不错，或者说，对她很好，可是……可是这里毕竟没有米凯尔啊……

她坐在椅子上轻轻晃着腿，但这句话终究还是被埋在了心底——她依然相信，米凯尔将她留在这里一定是有原因的，她只需要静静等待就好。

米凯尔望着沉默的少女，强笑了两声。既然确定了世界泡的状态尚好，既然确定了希儿仍在世界泡中，米凯尔便再没有心思待在这里了——他太害怕，害怕希儿只要轻轻张口哀求一下，他就会忍不住带着她离开。

“那……我先走了？”

“好。”

这个音节脱口而出之后，希儿忽然皱了皱鼻子，视线突然就模糊了。

一滴泪珠夺眶而出，直直地掉在了地面上，留下一个浅浅的痕迹。

米凯尔哥哥会看到吗？他会不会？

希儿带着丝期盼头，可她眼前，除了漂浮在空气中的细小灰尘，什么都没有。

“咯……咯……咯……”

她一时间竟分不出那是牙关紧咬的声音，还是拳头紧紧攥在一起的声音。

“骗子……骗子！大骗子！”

恍惚间，她好像看到泪滴落在地面，竟将坚不可摧的装甲板洞穿……

她忽地就崩溃了，一下子瘫倒在地上，而后一下又一下地用拳头敲击着那沾满泪滴的装甲板。

阿波尼亚送予她的项链随着她的动作在脖颈间晃动，发出“零零”的声响。

这声响越来越大，直到挥拳之人忽然意识到，那并非是项链的声音，而是……

水声。

“欸，对了！忘了提醒米凯尔了！”

端着颜色不明的便当的爱莉忽然停下了脚步。

“怎么了？”

“苏给希儿开的精神稳定类药物本来不是正好吃到昨天嘛，刚才应该叫米凯尔回去再带一点过来的。”

“嗯……没事，现在说也不算完。”

梅捧着气味更加复杂的便当，门在二人面前自动开合。

“嗯？”

“咦！啊啊啊啊！好气啊！他们兄妹两个居然没和我们打一声招呼就走了！”

那屋子里完全是空荡荡的一片。

相比较于爱莉的气恼，梅的神情从愕然逐渐变得凝重。

她将手上的东西放下，在房间内转了好几圈。

“不对，爱莉……”

“怎么不对了吗！”

“米凯尔和希儿没有留下任何话。如果他们是正常地离开的话，会是这么不告而别吗？而且，如果希儿是和米凯尔一起离开的话，他不应该重新将世界泡的运动冻结吗？”

“你是说希儿在米凯尔离开后又消失？那不可能吧？这可是米凯尔加固过的世界泡，怎么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