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这一天,是庚辰年三月十九日,阴天。 阴霾色的雨云渐渐褪散,但阳光没有出现,天是灰色的,风有些大,浮云在不断盘旋流动,在天边变幻出不同的形状。 偌大的嘉州行宫,早已肃清戒严多天,四万三千禁军戴甲配刃,全员在戍拱卫陪都皇城。外朝入必检分隔在金水桥之外,不可跨于禁忌线半步,违者必当场格杀。 深黑甲胄在微霁的天光下边缘呈暗赭涩,雪白的刀尖折射出锋锐的寒芒。 这个嘉州行宫,防御肃杀程度比预料中还要更严重更多一些,几乎达到了三步六岗,十步十哨,一线异者露则必死的地步! 蚊子都飞不进去一只。 谢辞勾唇冷冷一笑,看来这老皇帝可真怕死。也对,越权欲自私视人命如草芥者,他自己的命就越珍贵。 以万物为刍狗,视臣民如蝼蚁操纵,唯他高居其上南面独尊! 谢辞笑意不达眼底,抬目一瞬不瞬远处护城河内猎猎招展的旗帜。 一行七人,各一身禁卫军的深黑立领甲胄玄披风,贴着墙壁站在毗邻护城河外一户人家的围墙拐角之后。围墙之内,便是他们易容的小房间。 远处,一队十人禁军正巡视而至。巡到围墙最近的位置之际,护城河对岸有个兵甲抓了一下痒,“嘭”一声掉了刀在地上,远近所有禁军一刹蓦望过去,那人慌忙捡起刀道歉,什长和校尉厉声呵斥。 就在转头这一瞬间,谢辞殷罗七人闪电掠出! 他们掠至十丈宽的岸道中心,同时队里那三个自己人同时暴起,将七名禁军同时放倒,一捂蒙汗巾,一扔全力往回抛。围墙后冲出身穿着汉白玉色衣物的自己人,火速展开一张和衣物同色的大布,一张开将人裹住,火速往后急退。 成功。 七人分立原位,都军旅出身的人,站姿笔挺,匀速前行,没露出一丝一毫的破绽。 “稍候,我们会到宫门去。”等待四皇子李容的到来。 站在谢辞身前的殷罗没有回头,一队人步伐整齐划一,他说:“我们只有这一次机会。” 谢辞道:“我知道。” 之后,所有人便没有再说过话。 此一去,注定是惊心动魄的,但前夕却很平静,三月的春风已彻底褪去寒意,缓和一阵阵地吹拂着,即便偶尔略有些大,却分毫都没有冬日风侵雪袭的无穷凛冽。 春风吹拂大江南北,吹遍了嘉州城头内外,杨柳发枝,瓦松抬头,青葱嫩色,如果没有中都的城破人亡和北戎盘踞的太行以北,那必定要赞一句今年好个春。 谢辞目不斜视,迈着不疾不徐的步伐,一行人沿着护城河外转了大半个岸道,之后沿着金水桥进了护城河之内,顺着广禄宫的夹道,一路望永乐大殿方向而去。 永乐大殿,是除去大勤宫以外,整个嘉州行宫最高最大宫殿。它的建筑规格甚至比其后的大勤殿还要更高一些。因为永乐大殿是举行重高庆典的宫殿 ,皇帝登基、朝臣朝贺、祭天祈福、岁首大谕、朝廷大宴凯旋功臣等的地方。 这嘉州行宫虽略小,但他的建筑规制和布局和完全中都皇宫是一模一样的,删减的全部都是无关重要的宫殿,前朝和这些重要的宫殿和中都是完全相同,只是比例略缩小了一些。 就连一路行走过的道路,也是那么的似曾相识。 谢辞小的时候,每逢宫中大宴父亲在时,哥哥弟弟都让他,随父亲进宫赴宴的经常是他。 那时候他兴冲冲走在汉白玉的道路上,难得胆大调皮的他没有左碰右碰,束着手规规矩矩跟在父亲身后,小小的他仰望着巍峨的永乐大殿,心中极敬畏。 那个连老子舅舅都全不怕的小男孩,是那样的发自内心地敬畏着皇帝陛下,那端坐在九重玉阶之上的至尊天子。 是啊,是天子。 他跟在父亲身后入座,规规矩矩坐在母亲身边,听隔壁长案的老祖母搂着小女孩,悄声告诉她:“那是我们大魏的天。” &ash;&ash; …… &ash;&ash; “⒏(格?格党文学)⒏” 所有人手扶刀柄的标准禁军值守姿势,眼睛却一瞬不瞬盯着宫门外的通天长街,谢辞没吭声,他也看见了。 远方,嘚嘚的马蹄声,有个衣衫褴褛坐不大稳拉着缰绳骑在马背上的消瘦的人,身后跟着几骑戍守城门的禁军,一直飞奔到宫门前。 值守通天大街前段和宫门的南北衙禁军和金吾卫顷刻便警戒起来了,“唰”把刀拔出一小段,转向大街方向! ♪本作者秀木成林提醒您最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