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可午夜已过,一切都成定局了。 寥寥急促蹄声越过丛林狭道,几乘快马打破夜的静谧,为首斗笠棉披的高瘦身影一踏马镫而起,飞身掠过寨门。 荀逍踏月而来,无声落在台阶上,他道:“是卢信义。” 夜色如水,嘶哑的声音冷冷又清晰。 幽静的月光洒在寨门后的大广场上,有十数乘黑色战马停在台阶前已有一刻钟,为首一人,正是黑甲红氅的谢辞。 大黑战马尤自喷着粗气,但马上矫健英武的年轻少将已沉沉伫坐了一刻钟。 人不少,鸦雀无声,气氛紧.窒山雨欲来,黑压压比之这沉沉夜色还要更甚几分。 贺元的夫人刘荇迎了出来,谢辞一言不发,她紧张得一声都不敢吭,看看这边,又看看那边。 荀逍摘下斗笠,灰色棉布兜帽的阴影下他面色淡漠,一如既往。 谢辞倏地抬起眼睑。 沉沉的夜色下,两人四目相对。 卢信义三字入耳,荀逍的语气冷冷平铺直述,这个答案谢辞并不怀疑,百般煎熬梦寐以求终究知悉,只是此时此刻,谢辞居然并不感到高兴,巨大的愤怒充斥心头,于脉管中叫嚣着下一瞬就要破壁而出! 谢辞旋风般冲进了廊下。 这是一个敞口的轩亭,归夷族人聚会所用,沁凉的夜风像鞭子一样猎猎穿过一个个大大小小的亭榭,半开半掩的木窗“咯咯咯”,亭内一半月光一半黑暗。 荀逍站在在木窗之侧,月光投在他的身前,他无声伫立在黑暗之中。 荀逍一言不发,事后之事不是没有预料,只是两人这一刻爆发的冲突仍然大得出乎预料。 “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做得半点不错?!” 谢辞一脚踹在木庭中间的石桌上,整个一掌厚巨大沉重的圆形石桌面竟被他一脚踹飞,“轰”一声重重撞在石柱之上,整个大亭被撞得晃了晃,“轰隆”一声石面倒在地上,“嗡嗡”灰尘飞扬,整个地面都颤了颤。 荀逍仍是平日那个姿态,无声而立下颌线抬起绷紧,这副拒人千里遗世独立的模样,一下子就激怒了谢辞,他双目喷火一般。 “那不然呢?” 荀逊倏地侧头,他冷笑着:“你难道不知道这是最合适的机会?你想等着卢信义把你给铲除了,和你那爹和几个哥哥黄泉下相会吗?” 他冷冷讥诮:“冥顽不灵。” 荀逍一出口就知道自己说错话了,他不该提起谢辞惨死的父兄,他顿了顿,冷声道:“这是不得已而为之!”他倏地偏头看他,“不过就是一个叶赫古磬罢了。” 荀逍声音一大,声带立即被扯住,面部和头皮的绷紧和异样倏地变得明显起来,他情绪一下子也变得异常激动,双目赤红一片,“有这个好的机会,为什么不用!” 瞧,这不就得到了准确答案了,卢信义! 黑魆魆的山林里,荀逍孑然一身,山风自身边呼 呼而过, ♋(), 他眉目狰狞,扭曲着,“告诉我为什么不用?”他逼问,“叶赫古磬也不是你一人之功,我有什么不对!我有什么不对?!” 他嘶声厉诘! 谢辞呵呵冷笑,荀逍不提父兄还好,一提谢辞的父亲兄长,他双手紧攒成拳,牙关咯咯咬得尝到了铁锈味。 他的父亲,他的大哥,他的二哥,他的三哥,音容笑貌,历历在目,而他们正是被构陷与北戎交易而冠以通敌罪名而死的! 锒铛入狱,身首异处! 他那么好的父亲,那么好的哥哥们,从前带他上山游猎,火烤松子,带着他练武出征教他为人处世,疾言厉色下一腔慈父之爱,将他捧在手心,戛然一面,就这么死无全尸了! 而今他谢辞一方,却竟有人在两军浴血奋战之际,真的与北戎进行了私下的交易。 巨大的愤怒几乎冲破胸臆,有一瞬,他真的想杀了这个该死的荀逍以泄心头之愤。 “好,好,说得太好了!” 怒极之下,谢辞心头反而一片冰凉的清醒,他眉目泛赤冷冷看着荀逍扭曲变形一片潮红的面庞,他一字一句:“好一个不得已啊,呵呵!那我问你,倘若每个人都有不得已,那你又当如何?!” 倘若卢信义也有不得已呢? 甚至荀荣弼也不是没有不得已的啊。 荀逊难道就没有苦衷了吗? “我们和他们区别,就是不因为这些所谓的不得已践踏底线!!去私通北戎!!” 谢辞厉声! 他倏地扯下重甲,掷在地上,一扯里衣,绷带缠绕的胸膛和阔背之上,坑坑洼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