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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断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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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音刚落,所有人顿时被裴懐眼中藏匿的狠厉吓了一跳,他的样子不似虚妄,不甘与恨意全然写在脸上,如一头被逼到绝路的困兽,龇牙咧嘴,叫人后背发凉。

太监微微松了松手,只一瞬发愣,回神后大怒,抬手一巴掌狠狠落在裴懐侧脸上。

力道之大,叫裴懐歪了头,发丝垂落,盖住了一应神色,嘴角霎时渗出点点鲜血。

太监喘息着丢下他。

“大言不惭,借你十个胆,你也没那本事,若真有那么一天,你能走出这冷宫再说吧!”

说完,他带着所有宫人大摇大摆离去,留下裴懐狼狈地倒在地上,苟延残喘。

往常他也不是没被这样欺负过,但今日却比之更加叫他难受,身心俱疲。

也许是因为,今日起源来自那个所谓的文月公主。

裴懐费力睁开眼,感受到冷风连连,他以为是天气太冷,下雨了。

当一抹苦涩湿润唇齿,他才后知后觉是自己的一抹泪水。

“是啊,同样都是他的孩子……”

文月公主和自己不都是流着承帝的血吗?

可她也许真如那个太监所言,不知从哪里知晓了自己的事,她能做到在享受荣华富贵,闲暇时如施舍一条狗般,送来这些对自己而言遥不可及,对她来说却无所谓的东西。

而他裴懐呢?他也是皇子,他过着什么样的日子?

他好像只配就这样没用地躺在冰冷的地砖上,一口气呼出来,不知道还有没有下一口气活着。

裴懐闭上眼睛,觉得从头到脚都冷,像跌落在深不见底的海中,结了冰,他快要喘不上气,拼命呼救,但好久过去了,没有一个人出现对他伸出援手,任由他一点点坠入黑暗。

他全身都疼,旧伤未愈,又添新伤。

裴懐想不明白,那个文月公主何必惹今日一出,他不需要任何人可怜,也许在他们眼里看来是一点帮助,但最终落在他身上的只是拳头和羞辱。

太监方才话语间提及裴懐的生母,叫此刻的裴懐耳边好似真的出现一点幻听。

依稀记得是很遥远的时候,他好似在襁褓朦胧间,曾于月夜中听到过一个女人温柔地哄睡着自己,他早已记不得她的模样,但从她唇齿间飘扬出来的童谣是那样动听、温暖。

他睡得很熟,心中也是如此感怀。

童谣时有时无,最终断绝于裴懐眼下的遐想。

裴懐知晓四下无人,终于奋力将瘦弱的身板一点点蜷缩起来。

对那个记忆模糊的所谓生母,裴懐的心情很复杂,此刻有恨,却也有一丝无人察觉的思念。

他试图蠕动嘴唇说出什么,但空气中久久无他的声音。

良久,裴懐好像睡着了,头靠在地砖上的位置被泪水浸湿了一片。

他指尖微动,双眸只眯起一条缝隙,沾了一点泪水,用一个字将说不出口的话书写于地上。

那是一个歪歪扭扭的‘娘’字。

裴懐会的字不多,这个字,还是他以前缠着嬷嬷好久,才得以学会的。

*

苏皖在祠堂里跪了足足一天一夜,期间米水未进,人本就单薄,这下更觉消瘦。

她白皙的肌肤上,一双秋水眼眸中平静无波澜。

在这日夜里,苏皖想了很多,直到眼泪流干,她最终对着眼前一个个祖宗牌位,重重磕了一个头。

烛火被窗挟进来的风吹得晃眼,苏皖的额头贴着冰冷的青砖,一点点清醒。

清醒下,也是无尽的痛彻百骸,以至于叫她久久不肯起身抬头,半个身子几乎趴俯在地上,肩膀仿佛下一刻就要被压垮。

苏父入夜后,其实一直陪着她,就这样干熬在外头静静等候。

直到听见里头的苏皖沙哑着嗓音。

“祖宗在上,苏家嫡女苏皖……明事了。”

吱呀一声,祠堂的门被苏元明推开,月光悄然照入,在微亮的光芒中,苏元明站在跪着的苏皖身后,眼泛清泪。

“皖儿……”

苏皖知道苏元明来了,却还是没有起身,额头抵着地砖,浑身不可察地微颤。

“父亲,苏家多口人命,一朝一夕全系于此,我既生作苏家女,以后就不会再任性了。”

苏元明心中痛苦万分,如果可以,他作为父亲,曾经也是多么期盼她觅得如意郎君,高高兴兴地风光出嫁。

“皖儿,在为父心里,你是最好的女儿,从小到大,你一直都很懂事,从未如你弟弟般让我操心过……你莫要说你任性,你……”

苏元明知道,苏皖没有任性过,这次也是。

从前苏元明能说会道,为官多年,在风云多变的朝堂上更是周旋自如,可到这一瞬间,他忽然觉得千言万语皆哽在喉头,对着眼前这个伏在地上无声无息的女儿,他最终只深吸一口气。

“是为父无能,对不住你……”

苏皖睫毛抖动几分,终于在青砖上暗暗抽泣起来,明明觉得好像再也哭不出来了,可这一刻心中仿佛被揪作一团,上气不接下气,好似要窒息了。

白天时,她对弟弟说,自己在尽力认命。

如今,对着自己的父亲,她说,父亲,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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