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章 命悬一线

沈漠然掌心显现的红色印记是斑蝥毒没错，可解毒后白斑又迅速扩散，一夜之间就攀爬上了右肩。

沈漠然神志清醒，却已虚弱无力，昔日威风凛凛的将帅之才，现在略走几步路就体力不支。

“回京去，”纪长乐已经无法掩盖慌乱，“我已经传信儿给舅父了，他和药前辈也在遍寻古籍，找清毒的方子，说不定他们会有办法。”

小丫头手忙脚乱地整理着药箱，几只瓶瓶罐罐偏不听话，从她颤抖的手上滑落，骨碌碌滚出好远。

纪长乐蹲下身来拾捡，久久没有站起来的意思。

药仙仙走上近前，俯下身子，只见一张俏脸上布满泪痕：“仙仙姐，昭和人太坏了，他们给沈漠然下的毒有太多种类，一样一样解下去根本来不及。我只能看着毒纹一节一节靠近他的心口，毒素一点一点侵蚀他的血脉，却无能为力，我好难过，我......我怕他坚持不了太久。”

药仙仙把纪长乐抱在怀里，心中也是五味杂陈：“长乐别哭，沈漠然是好人，他不会有事的。我们不放弃，我们一定能帮他解毒。”

“长乐，你要不要听故事？”是沈漠然的声音，“我们明天再动身回京城好不好？今天好想去外边走一走。”

纪长乐胡乱抹着眼泪：“好，我陪你。”

沈漠然宠溺地帮她把脸擦拭干净：“走吧。”

沈漠然努力地迈动步子，终是找了个石凳坐下：“长乐，我知道你们已经尽力了，或许这就是命数，我无悔无怨。”

纪长乐偏过了头：“我不要听这个。”

沈漠然第一次执拗地继续说着：“我虽是个被抛弃的孤儿，但在有生之年，我也有过慈爱的父母，仗义的兄弟，还有......深爱的人，我很满足。”

“长乐，你的名字寓意着放下过往，长久快乐，所以无论发生什么事，我都希望你认真地生活下去，不辜负这大好时光。”

“我在时，一定会护你周全，若我不在了，你一定要更加坚强。遇事不要自己硬撑，你还有亲人和朋友，你是天底下最厉害的医士，最美好的姑娘，你一定要照顾好自己，你......”

纪长乐心里酸酸的，勉为其难地破涕为笑：“沈漠然，别叮嘱啦，我感觉你跟我们家老头子一样唠叨。跟我说说你自己，说说你的过往好不好？”

沈漠然明知道眼前的人就是盛流芳，但现在的他时日无多，可能已经没有办法陪伴心爱的姑娘过完一生，所以也就不再奢求重拾过往，强行让小丫头归位到原来的地方。

沈漠然故意略去了念水庵里最快乐的一段日子，缓缓道：“我出生在寒冬，正是那年的第一个雪天，养母说宫女生子见不得光，所以我原本是活不成的。幸好养母的姐姐在宫里侍奉，就把我偷偷送了出来，交给了不能生育的妹妹扶养。”

“养母对我视如己出，疼爱有加，养父虽然酗酒，但也教会了我捕猎的本领。原先我是叫赵石头的，那时候曹旺叫小草，悦容叫小花，刀锋、常青、马飞、窦虎、食为天他们也都有外号，我们不打不相识，也算儿时玩伴。”

“后来养父意外身故，养母是在病重时对我讲了身世。后来她也离开了我，只给我留下了一支梅花簪子。”

沈漠然赶赴雍州与昭和对战之前，就已经把梅花簪和大榕树手帕交给了心上人保管。

纪长乐从荷包里掏出两样东西：发簪是沉甸甸的厚金打造，簪头精心雕琢成一朵盛开的梅花，每一片花瓣都呈现出独特的形态，华丽又细腻。榕树绣帕则仔细做了包边，走线极为工整，一看就是倾注了心血而成。

沈漠然眼神温柔：“这两样东西代表着养母的爱和吾妻的情，陪着我投军杀敌，浴血奋战，过了一年又一年。在军中我有幸得义父教诲，义兄指点，一晃就走到了今天。”

“长乐，人生的长短其实不很重要，我全心全意爱过人，也被人毫无保留地爱过，没有遗憾。你不是说人的魂魄会变成星星嘛，我会尽量变成一颗好认的星，让你一抬头，就能在夜空中辨认出来。”

“沈漠然......”纪长乐主动抱住了眼前人，“我不要你变成星星，我要你活下来！”

......

不远处，沈言和药仙仙并肩而立。

沈言一拳打在廊柱上，万分沮丧地低下了头：“都怪我不小心，都怪我不设防。”

药仙仙赶紧将沈言的手扯过来查看：“夫君，你别这样。”

沈言有些哽咽：“仙仙，那两枚毒针本该射中我的，是漠然给挡了下来。他可以不用中毒的，他可以好好陪着长乐，他......我......”

药仙仙轻声安慰着：“沈言，我明白，只是现在还不是悲痛的时候，你要打起精神来，保护好沈漠然和长乐，不到最后一刻，我们不能认输！”

......

沈漠然和纪长乐的眼中只有彼此，君璟屹无法再自欺欺人：“纪长乐居然喜欢沈漠然，本王就不懂了，一个要死的人，也值得她交付真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