劫持雄虫
弹幕和他一起倒数。
近了,近了。
燕屿爬上楼梯,拐进走廊,黄昏透过玫瑰窗投下浓烈的色彩。
有什么不对。
冥冥中有什么拨动了他大脑里那根不安的弦。
一定有什么不对!
……低等工兵呢?
为什么窗户外没有了那些无理智的虫兽?
他捂住伤口的手几乎要控制不住颤抖起来。不知道是因为身体逐渐恢复感知所带来的疼痛,还是因为某个可怕的猜测。
在楼道口,没有工兵来干扰他和那只雌虫的战斗,是因为低等工兵们畏惧于雌虫的威压,不敢踏足他守护的领域。
可是现在那只虫族不是死了吗?
为什么还没有低等工兵追来?
那只虫族……真的死了吗?
——“哗!”
耳边响起了破风声,燕屿被直觉驱使着就地一滚,眼睁睁看着长着锯齿的骨刀深深钉入了他旁边的地板里。
碎屑飞溅!
雌虫的前肢上半截有一半都没入了地面,可见用力之狠。
弹幕一片尖叫,已经绝望了。
可是燕屿还没有绝望。他承诺过队友,会前进到最后一刻!
燕屿立刻爬起来就跑,那只雌虫用了点时间拔出自己的刀状前肢,又飞快地追了上去。
明明那扇成功的门就近在咫尺了!
谁能甘心?!
燕屿发了狠,不顾自己还在流血的伤势,腰腿用力,斜蹬上旁边的墙,借力原地把自己扔了出去,硬生生砸开了校长室的门。
猩红的血流淌在纯白描金的门上,圣洁与血腥,在这一刻奇妙地得到了平衡。
燕屿砸开门后滚落在地上,以平时训练的惯性,硬是逼自己稳住了身体。
那狂怒的军雌却已经扑了过来,闪着寒芒的刀就要劈下!
“不许动,不然我就对他开枪了!”
燕屿半跪在地上,大喊。
身为军校生,枪械也是必修课。这把枪还是他和赵芝麟会晤后,从她带来的武器中拿的。
枪械对这些虫的作用一般,原本他是留给自己用的。假如他陷入虫潮的包围,不想弃权也不想被啃食而死,就对自己开枪。
但没想到在这个时候用上了。
肾上腺素屏蔽了他的痛觉,燕屿端枪的手很稳,对着坐在办公桌后那个没有翅膀的清瘦身影。
这会是雄虫吗?还是他猜测有误?
燕屿紧紧盯着雌虫的前肢。
这双刀状的前肢是大自然的杰作,它外表平滑而富有光泽,线条充满美感,更重要的是它锋利无匹。这两把“刀”,能砍碎显示屏,能砍断合金刀,能重创机甲外壳。
可是此时,它却被某种不存在的屏障给挡住了。
停留在距离燕屿头顶不足十厘米的地方,不得寸进。
建模没有脸。但倘若他是有表情的,燕屿猜,他应该是目眦欲裂的。
这只雌虫长袍下不断发出骨头摩擦的声响,有什么坚硬的东西从肉里伸了出来,把衣服顶出痕迹。那是他虫态化的节肢,突破了外层的皮,仿佛没有痛觉一般,把骨甲外面的皮撕得破破烂烂的。肉色的皮就像被撕烂的丝袜,挂在骨与骨之间。
他的节肢正暴怒地伸展而出,想要把燕屿撕碎!
但是闪着寒芒的刀尖不敢动。
恐惧与愤怒的对象变成了这只雌虫。
就像人听不懂虫语,其实这只雌虫也听不懂燕屿说的话。但他认识枪,他不敢赌。
原来雄虫真的是雌虫的软肋。燕屿想。
这只雌虫是多么悲哀、多么狼狈地僵持在原地,被一个他弹指间可以碾碎的蝼蚁所掣肘。
燕屿举着枪,紧紧逼视着雌虫,慢慢挪向被瞄准的雄虫。
“——”雄虫说了一句虫语。
燕屿猜,应该是退下的意思。
因为即使处于不受控制地虫态化状态,这只雌虫也一步一步,不甘愿地退出了校长室,紧贴着门口的线,站在燕屿留下的血泊之中,森冷而压抑着狂怒地守候在门口。
燕屿慢慢爬起来,逃命时他的动作太大了,现在伤口止不住地流血。
他把枪口抵着雄虫的额头。
雄虫宽容地笑了一下。
是的,他面部模糊的光晕之下隐隐看得出有五官,而不是雌虫建模的一片空白。
“你想做什么呢?”雄虫问。
竟然是人类语言!
燕屿没时间思考这背后的深意,直接提出了自己的要求:“停止虫潮。”
其实他更想让雄虫下令让所有虫族自尽的。
但这不正在直播么,出于对两族关系一点聊胜于无的挽救,他没有如此直白。
雄虫又笑了一下。这时候燕屿才注意到,他有着一头纯黑的长发,如丝绸般华美。
雄虫温和地点头,应允了他的要求。姿态自如得仿佛脑袋上顶着枪的不是自己。
他点头的一刹那,世界安静了。无处不在的扇翅声消失了,所有虫族收敛翅膀,温顺地落在地面,以示臣服。
“……怎么回事?”
“这次不会真的虫潮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