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弟
黎望星难得有些局促。
这不是他第一次参加婚礼,小时候他还因为可爱漂亮当过好几次花童,可这也是他第一次参加这种婚礼。
他不知该如何形容。
宣莹莹的父母,哥哥、嫂子,包括桌上的其他夫妻,他们会给互相夹菜,会共用一只酒杯喝酒,他还看到宣莹莹的爸爸不知说了什么,她妈妈直接翻他白眼,当着众人的面骂他“刚度”(傻瓜的意思)。
他爸还笑,讨好地给她夹菜,其他人也在笑。
黎望星看过很多爱情电影,有文艺片,有商业片,阅片量非常大。
他当然知道,世界上有很多种爱情,可是,那些只是电影,不是吗。
从小到大,他熟悉的每一对夫妻,他的外公外婆,爷爷奶奶,包括穆筠的父母,全部都是家族联姻。
他们相敬如宾一辈子,互相关心,却又互不打扰。
他参加过的婚礼也全部都是如此,有一点甜蜜,更多的是克制,是世家的所谓风范。
其实能够相敬如宾已经是最好的结局。
大多数婚姻都是各玩各的,私生子女满地跑,更甚者如他的父母,齐嘉祯女士和孙方仪先生那种痛恨彼此,老死不相往来,亲生孩子也不要的。
黎望星从来都以为,影视作品、文学作品中的那些或高尚缠绵,或烟火人间的爱情都是假的,正是因为虚假,因为过于稀少、珍贵,才会被歌颂。
他没想到还能够看到眼前这幅过于鲜活的画卷。
他还听桌上的亲戚科普宣莹莹哥嫂的爱情故事,嫂子是普通家庭出身,和哥哥是大学同学,两人自然而然地相爱,毕业结婚,他们的父母竟丝毫不干涉,只给予满满的祝福。
在他的认知里,什么情侣,什么夫妻,都是世上最可笑的。
亲情才是唯一。
因为亲情,外公外婆、爷爷奶奶会那样爱他。
因为亲情,穆叔叔和钟阿姨会对他视如己出。
同样因为亲情的存在,穆筠才会如此珍视他。
他常常会难过于他和穆筠不是亲兄弟。
如果他们是血脉相连的亲兄弟,穆筠这辈子都不会抛弃、离开他,都会爱护他吧?
他一直是这样认为的。
他要和穆筠做一辈子的兄弟,他们要永远永远在一起。
面前的这场婚礼却颠覆了他的认知。
原来可以有这样的夫妻。
原来也可以有宣莹莹和她哥哥这样的兄妹。
假若宣莹莹是普通人家也罢。
偏她家也相当富裕,人生的阈值也很高,同样需要面对太多的诱惑与选择。
婚礼开始没多久,宣莹莹的哥哥和嫂子敬了圈酒,回来吃点东西垫肚子。刚好上了道清蒸鲈鱼,宣莹莹的哥哥立马挑最好的那块鱼肚,送到嫂子碗里,觍着脸道:“老婆辛苦了,快吃!你最爱的鲈鱼!最嫩的一块!”
宣莹莹故意生气:“哥哥真的好讨厌啊!以前最嫩的那块都是给我的!”
她哥哥哼了声:“知道就好!从此之后,你就靠边站了!知道吗!”
宣莹莹立马跟她父母告状,她妈妈搂着她直笑。
她嫂子要将鱼肚给宣莹莹,又被她哥拉回手:“别理她,她就是故意闹!”
桌上更是哄堂大笑。
黎望星看在眼里,手脚直发凉。
他并不知道,宣莹莹从来都不吃鲈鱼,尤其是清蒸的,她哥和父母纯粹就是逗她。
他只看到宣莹莹的哥哥果然不再在乎宣莹莹这个妹妹。
宣莹莹可是他有血脉关系的亲生妹妹。
他又想到自己。
他有阵子很喜欢吃鳗鱼,尤其是现烤的鳗鱼,再蘸上蒲烧汁,非常美味。
那天在钟阿姨那边,穆筠正好也在家休息,给他烤鳗鱼吃。
钟阿姨有朋友上门,都带了自家的孩子,有男有女,最大的18岁,最小的才3岁。
烤鳗鱼实在太香,黎望星又素来大方,邀请大家一起烤鳗鱼。
穆筠刚烤好几块,有个五六岁的小朋友跳起来,乖乖问:“穆筠哥哥,可以给我一块吃吗?”
黎望星已经伸手去接那孩子的碗。
穆筠却是摇头,微笑地说着残酷的话:“不可以。”
小孩都傻了眼,呆呆问:“为什么鸭?我还是小朋友呢,哥哥不可以先给我吃一块嘛?”
穆筠直接将几块鳗鱼放到黎望星的碗里,笑道:“因为哥哥家里也有小朋友,我要先给我家小朋友吃。”
大大小小的孩子,全部看向黎望星。
黎望星都快丢脸死了。
但是穆筠就是只给他一个人烤。
他曾经觉得,如果穆筠结婚,也不过就是多个名义上的嫂子。
他们这样的人家,起码他知道的,夫妻都是这种相处模式,彼此都很忙,甚至不住在一起,一周都见不了几面,吃个饭都是秘书助理互相约。
搞不好没多久就要离婚。
真不是黎望星见不得穆筠的好,故意咒他,实在是这样的情况,他从小看到大,再正常不过。
他当然不会觉得穆筠结婚与否有任何差别。
他照样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