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颗星星
她一边转文字,开车的酆理红灯的时候扫到,“外放也没关系,如果你不介意我听到的话。”
她都这么说了,陈糯也没客气。
经纪人声音听起来还挺温柔——
“邱啊,你的东西我让小陈都收好了,别忘了三天后你还要进棚录音。”
“身上的伤也注意一点,今天我看你跳台都吓了一跳。”
“有事打电话给我就好了。”
L.N俱乐部距离酆理的小区有半个多小时的车程,现在不堵车,车内的歌声经常被导航的提示音斩断。
酆理开车认真,侧脸看上去比当年离开的时候更成熟了,十几岁张扬的耳钉又回来了,只是气质终究没那种扬长而去的轻狂,陈糯越看越眼眶酸涩。
酆理也知道陈糯在看她,问:“受伤了?什么时候的事?”
陈糯:“前几天,被一个小孩撞了。”
褚春晓车里也没什么摆件,可以看得出这不算她常开的车。
她现在常驻苍城,女朋友在当地开日料店,同居后很多东西也搬来了,不像酆理还有种流浪的风味。
酆理刚才看她走路也没什么不同,问:“伤到哪里了?严重吗?”
陈糯嗤了一声:“你关心我?”
说完她又后悔了,她明明不想这样的,但是在酆理面前她又做不成歌手邱蜜,她只是重生的陈糯。
和酆理相依为命那几年的……妹妹和……
不太女朋友的,前女友。
酆理点头:“不可以吗?”
车载音乐的旋律很悠扬,褚春晓喜欢的歌经常分享到朋友圈,偶尔酆理会点。
这首歌她恰好听过,等红灯的时候手指敲着方向盘,陈糯越是思考,就很难不往那年想。
她声音哽咽:“你随口问问而已,要是真的关心我,会失踪吗?”
酆理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她降下车窗,窗外的自然风比冷气舒服,吹起她长发的一缕,“你真的要回我那里吗?明后天没活动?”
陈糯冷笑一声:“你家里难道还有别人,不方便我去是吗?”
她一口咬定酆理早有别人,实际上很没底气。
这些年陈糯失眠是常态,酒精是深夜琴弦的动力。她的歌都在唱别离,几万的评论都是听众文艺的独白,她从来不会打招呼分享心路历程,被问起的时候也只是笑笑。
她笑也很像哭,很多人喜欢陈糯身上的无法驱散的寂寞感,哪怕崔蔓是一个很热闹的人,仍然无法撼动陈糯分毫。
被问及这个问题,崔蔓只会笑着说那当然了,因为我和邱蜜只是朋友。
她俩现在的关系一句话都难以解释,如果陈糯一直客客气气酆理还觉得不对劲,现在味道纯正,她笑着说:“你希望我有吗?”
陈糯:“我去你那就是要和你睡的。”
外文歌还在无休止地重复一个单词,车开进苍城最昂贵的小区,深夜的地下车库格外安静,酆理关了车载音乐,“我要是不愿意呢?”
酆理过去的记忆不算清晰,但已经不是刚从病房醒来一无所知的状态了。
她记起了扬草的高中,还没改成塑胶跑道的操场,她斥巨资买的钉鞋,被还是陈糯的陈糯嘲笑的运动短裤。
记起了家里总是点不上热水器,冬天洗澡全靠意志力,夏天暴雨还要去楼顶抢救李菟养的蚕宝宝。
记得那场被议论的一个二婚一个头婚的中年婚礼,变成邱蜜的陈糯在敬酒的席间瞪她的眼神。
以前的陈糯会说这样的话吗?
她只会拒绝,说你别这样,说酆理我不喜欢。
她有没有说过喜欢我?
有没有想要过我?
酆理的病房在一楼,来探望的是她生父的亲生女儿。对方比酆理年长,父母的感情早就名存实亡,只剩下门当户对的空壳,离婚不利于资源切割,远远不是动动嘴皮的事。
一儿一女和酆理这个名不正言不顺的妹妹关系倒是不错。
酆理差点死在赛道,家里动用关系封锁消息,她的腿粉碎性骨折,差点成为废人。
脑子一片混沌,也差点陷进永恒的梦境,醒来看着窗外绿草如茵都很茫然。
酆理当时问姜珞:“我会一辈子想不起从前吗?”
来人打扮时髦,扫一眼身上的单品都格外昂贵,坐在病床边看差点死了的女人,“你不是还记得我们吗?”
酆理:“我看你给我的资料了,我有个妹妹。”
姜珞笑着问:“一个,还是两个?”
酆理微微蹙眉,她看上去完全没有赛车场上的精神,写满了绝处逢生,声音也带着疑惑:“我的妹妹是我的女朋友吗?”
看上去就珠光宝气的姜珞说:“你别想了,伤口好起来再说吧,妹妹是女朋友你禽兽啊。”
“早知道我就回国和大哥一起看你当时过得怎么样了。”
同父异母的姐姐气质成熟,五官偏甜,和酆理相反。
姜珞:“医生说问题不大,还会记起来的,俱乐部的事我找人给你看着,你先养伤。”
酆理从小到大和亭亭玉立不沾边,但老李从来不认为女孩就要有女孩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