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花
守便是,找不到你身上,更找不到流筝身上。”
这一席安慰的话,令雁濯尘的心情和缓了许多。
半晌,他沉声保证道:“父亲放心,我会尽早找到张郡守的下落,不会让流筝知道这件事。”
“什么好事不让我知道?”
一道清泠泠含着笑的声音在耳畔炸响,雁濯尘一惊,碰倒了手边的茶盏。
雁流筝从半空飘进观世阁中,手里抓着一只轻薄的玄铁风筝,是她娘刚送给她的,落地一收,变成了一枚小巧的指环,既方便又漂亮。
雁长徵轻声斥她道:“你能不能好好走楼梯,我与你兄长说话呢,岂有你在一旁偷听的道理。”
“我才没偷听你们说话,不过猜也猜得到,无非说些无聊的宫务,或者又在背地里告我的小状,才不敢叫我听见,是不是呀哥哥?”
雁濯尘拾起帕子将碰翻的茶水擦干净,面不改色道:“我正与父亲交代你从北安郡带回来的那个野男人。”
“什么野男人,你别胡说,人家有名有姓。”
流筝跺了跺脚:“何况我请他上山是有正经事!”
雁长徵闻言蹙眉:“流筝带了个男人回来?”
雁濯尘重新添茶,简单将昨日的情形交代了一番,说到最后叹了口气:“我不过试他一试,看他是否别有居心,怕他故意在流筝面前藏拙,流筝就与我生急,回来时赌气了一路也不肯理我。”
流筝道:“我这不是理你了么?你果然是来告状的。”
雁濯尘说:“你只是来炫耀娘给你的新宝贝。”
“才不是!”
兄妹俩三言两语吵闹一番,悄无声息将这一茬揭了过去,宫主夫人端着两碗银耳雪梨汤走进来,流筝手快,抢走了雁濯尘那份,恶狠狠喝了一口,鼓着腮帮子冲他挑眉。
雁濯尘失笑,只好端起手边茶盏。
观世阁内言笑晏晏,阁外桃花正盛,灼灼纷飞,没有人注意到,在零落的桃花瓣里,有金赭色的莲花花瓣从中闪过。
这幅场景被业火红莲照见,重现在季应玄面前。
太羲宫客院里,季应玄刚从北安郡回来,正一面清洗手上的血污,一面听着红莲花瓣里传来的欢声笑语。
雁流筝在爹娘和哥哥面前绕来绕去,仿佛有说不完的话,笑不完的事,既讨怜又讨嫌。
季应玄一边回味适才张郡守夫妇对他的恶毒咒骂,一边拨冗在心中慢慢地道:她怎么这样话多,这样爱笑……吵得人头疼。
正此时,另有一枚红莲的花瓣自窗口飘入,是他留在北安郡的那两个夜叉传来了消息。他们的声音战战兢兢,仿佛害怕季应玄回去活剥了他们。
“启禀莲主……张郡守夫妇他们……他们咬舌自尽了!”
“哐当”一声,季应玄掀翻了净手的水盆,血红的水泼在汉白玉的地面上,缓缓淌开。
他的眼眶红如泛血,面胜白玉,神情却阴沉地可怕,只觉得犹不解恨,抬脚将白石水盆架也踹成了一堆碎石块。
“他们竟然敢——”
因这一阵气极,头疼得愈发厉害了。
他真是后悔方才给予他们一点怜悯,竟然还给他们时间,让他们想通后再说。
他应该亲自把他们丢到油锅里去,叫他们也尝一尝滚灼焚身,生不如死的滋味,而不是借着他的一点心软,趁机选了如此痛快的死法。
自尽……呵,自尽。
是为了他们那不成器的儿子吗,还是因为太羲宫——
“季公子,你醒了吗?”
清亮的声音从门外传来,雁流筝问罢不等他回应,径直推门往里走,人影一闪,眼见着就要绕过云纱屏风。
季应玄连忙挥袖收了红莲,就着砸碎的水盆架石块倒在地上,掩唇一阵剧烈的咳嗽。
倒也不全是装的,他脑仁突突直跳,是真的快要气吐血了。
这种时候她过来讨什么嫌,真不怕他当场捏死她吗?!
“季公子!”
看着眼前血水遍地,一片狼藉的场景,雁流筝吓了一跳,忙上前将他扶起,并指去捏他的脉象。
“为何脉象会突然紊乱?季公子,你别担心,我这就找人去请医修过来。”
季应玄反手拽住她的小臂,一触即放,自己扶着屏风站起,轻轻摆了摆手,一副病弱不胜的姿容。
他的声音缓慢温和:“实在抱歉,又惊扰雁姑娘了……我方才觉得胸闷,本想净面整理一下形容,不小心将淤血吐在水盆里,又碰坏了盆架,才弄得这样满地狼藉……我没什么大事,只是有些头疼。”
听他说头疼,流筝忙扶他回榻上,掏出一个精致的玉瓶,往他手心里倒了数枚米粒大小的药丸。
她说:“这是萦香丸,我从前身体不好,时常有个头疼脑热的,就吃一点这个,管用得很。”
季应玄望着掌心里的小药丸,心道当然管用。
这萦香丸由一百零八种仙境药草、混合四圣泉边花叶上的露珠煎成,集数百年的天地灵气方成数瓶,在凡界是一颗足以延寿百年、帝王也求而不得的仙丹,在她这里却只是头疼脑热时随意取用的药丸。
太羲宫在雁流筝身上,可真是舍得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