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8章 生是过客，死是归人

奈何日子一长，随着洪氏渐渐长大，这对神仙眷侣却也难免陷入，柴米油盐的现实。

虽然两方都无家庭牵累，也只生了洪氏一个女儿，毕竟坐吃山空，生活上渐渐的难以为续。

洪氏七岁那年，洪天明终于受不了，想继续科举。若是高中了举人，哪怕不出去做官，起码他们这个小家以后是衣食无忧。

只是若要科举，洪天明却需要回到原籍参加。千里迢迢的带着她们母女既有不便，也怕她们受苦。

因此，最终洪天明独自回了应天府，承诺中举后来接她们母女。洪氏娘知道他的学问，对他极有信心，自然就安心待在北宿城等候。

不想一等四年，洪天明毫无音信，她心灰意懒之下，加上贫病交加便故去了，只留十一岁的洪氏成了孤女。

洪天明却是比她更加悲催。回了故乡，洪天明惊闻噩耗：父亲因争地得罪了本县乡绅，被罗织了莫须的罪名下狱，不到一年竟然死在狱中。

他母亲当日惊吓过度生了病，挺了两、三个月也是病重身故。原本被他父母宠爱的弱弟，终究也没保住家中田产，被人一点一点算计了去。

等到洪天明归来，他弟弟、弟媳、侄子一家竟然活活饿死了！原本的宅院也早卖给了别人。

家徒四壁，家破人亡正是洪天明回到故乡的第一难！

洪天明很是自责，虽然当初离家是因看不惯父母独宠幼子，然而他们全都亡故，有什么怨气也都没意义了。

怨气一消，愧疚之情便生。

当下洪天明也实在无心科举，加上没银子吃饭，又没地方住。他只得去县郊荒山乞活。

也正是那时，他找了处临时存身的山洞，发现了几块龟甲。生活太过苦难，反倒让他重新审视自己。

许许多多从前想不透的东西，竟然渐渐被他琢磨出了头绪。

生活困顿的洪应明，幸好有几个友人接济，这才专心悟道，不为生活所累。只是贫困不堪，比一般农户还不如。

县郊土质不好，各家别说种大庄稼了，就是种些蔬菜收成都差。

他们挑着担子到城里卖菜，因为菜根苦涩难吃还有些重量，但凡有人买菜，都要求削去菜根。

洪应明知道这菜根无人吃无人要，就花几枚钱买了回去，用来腌制。每日喝粥时就几根腌菜根下饭。

友人相助的银两都被他买些道藏、佛经等书籍。悟道无岁月，等他彻悟出关，一晃已是七年过去！

也直到这时，他才猛醒还有妻女仍在北宿岛。

过了这么多年，天知道那母女如何了。更是不太可能仍在原来的地方等他。

若是从前的洪应明，自然是立即北上，哪怕一路乞讨也要再见妻女。然而，此时的洪应明早已经大彻大悟，并没有急着寻亲。

生是过客，死是归人。

在常人无法理解的层面，洪应明已经算得上出世之人。他相信若是无缘，哪怕他再苦苦寻找，仍是一无所获。

若是有缘，说不定何时便会相见。

因此，洪应明仍然穷居县郊。他学问大成，渐渐前来谈讲、请教、追随的人多了，他的名望日重。

直到王俊慕名而来。

洪应明也通相学，却是看出王俊日后当富贵，加上他谦虚有礼，追随之情很诚，他便默许王俊的追随。

今年三月，王俊说受人之托，还有俗事未了，便向洪应明辞行，说是两、三个月后再来。

果然，五月王俊按时归来，重新跟随洪应明。

只是，与以前不同，王俊手里有了银子，这也导致洪应明生活水准直线上升。两人也不太在乎这些，每日不过是有了米饭，但仍然吃着腌菜根。

谈谈讲讲间过了三个月，洪应明无意中发现王俊拓印的龟甲，这才来到江陵。

听洪氏说了洪应明的遭遇，乔亦雪也是半晌无语。

以她的认知，这洪应明先是因父母不公，离家出走在先。到了北地过了七年好日子，却又抛妻弃女在后。

回了故乡发现全家死光光，干脆科举也不去了，跑去山中悟道修行。这妥妥是个渣男、渣爹啊！

只是，各人有各人的选择，各人有各人的命运。

洪天明与洪氏相认，他想留下来照顾女儿，乔亦雪也不想阻止。问过洪天明的意见后，便安排他住在牧场。反正那里也有屋舍，当拴个牧羊犬了。

这老家伙不是爱悟道嘛，让他对着草木牛羊接着悟去！

然而，乔亦雪没想到，她这个刻意安排，洪应明在去了牧场后，竟是面露微笑，连连点头，似乎颇为满意。

乔亦雪翻了个白眼，也不去管他。

毕竟洪氏可是宅中的管事娘子，自然会将他安置得妥帖。

王俊也没想到，陪着洪应明来乔亦雪这里，还把心目中的老师混丢了。他有心也留在乔家，又不合适，只得告辞回京。

不过，本想带王喜妹儿回去的王俊，忽然又变卦了。他觉得路途遥远，带着王喜妹儿也不太安全，又请求乔亦雪再收留她一阵子。

乔亦雪倒不介意，她知道乔小灵和王喜妹儿情同姐妹，真让她们分开，想必小灵会哭上好几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