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二十四章 垂危(七)
这话石破惊天,所有人身体都微微一颤,大梁早废除殉葬之风,就算有殉葬的朝代,也没听过让皇后殉葬的,妃子倒是有。皇后所谓的殉葬,肯定是私下进行的。
宫侍们恨不得把身体缩成一团,不被任何人看见。这话一出,臣子们或许还能活,他们这些人多半保不住命了。
在场的臣子下意识地想反对,但想到齐王居然毒杀陛下,不说是在宫里,哪怕是寻常人,子杀父也是十不赦的大罪!齐王必死无疑!
齐王一死,郑家、郑皇后都逃不了,左右都是死,殉不殉葬似乎也无所谓了?臣子们默然,也不想在这种细枝末节的小事上忤逆天和帝。
虽然他现在可能是濒死状态,可老虎哪怕老了,依然还是老虎,一天不死,他们依然可以露出锋利的爪子!这种特殊时刻,没有想试探天和帝的底线。
郑少傅身为天和帝信任的臣子,跟萧珩一样,是第一时间入宫的,但等后来发现不对劲,他就被单独关在一个僻静的院落内。
年久失修的房屋、满地无人清扫的落叶,都显示出这间院落已经许久没人来过了。郑少傅被人带到这里后,一颗心已经沉到谷底。
多年宦海生涯,
让他很清楚地意识到,天和帝中毒跟齐王肯定有千丝万缕的关系,甚至有可能是他亲自下毒——他甚至不会去想,是不是有人陷害齐王!
因为他很能理解,齐王的想法,无非就是不想再受束缚,同时认为自己下毒神不知鬼不觉,没人可以查到破绽。这个蠢货从来不会明白,宫中筛查,大部分都不需要证据,只要认定了罪魁祸首,哪怕没有证据,也会把证据熬出来。
郑少傅面无表情地坐在窗前,心里既担心妻儿,又担心远在深宫的郑皇后,齐王出事,首当其冲受罪的就是郑皇后,他双手紧紧握住吃饭用的木勺,希望天和帝能顾及夫妻情分,给皇后一个痛快……
“齐王下毒?”郑皇后坐在妆台前,怔怔地重复了一遍,陛下中毒了?而且是齐王下毒?她既不可思议,又觉得理所当然。
要换成以前,齐王做了什么错事,郑皇后非勃然大怒不可!可现在出了这事,她居然一点怒意都没有,反而满腔的无奈,她甚至都能猜到儿子的心思。
陛下迟迟不肯下诏书,立小六为太子,他又敏感冲动,被人怂恿着做糊涂事也是理所当然,只是以前他做的那些糊涂事,自己还
能善后,这一次善不了了。
郑皇后看着摆在自己面前的鸠酒、白绫,“陈小福在哪里?”她想见陈小福。
宫侍们恭敬答道:“陈内给事在齐王那儿。”
郑皇后苦笑,又提出想见天和帝最后一面,想求他看在夫妻多年的情分上,饶了郑家,起码放过家中小辈,但是宫侍们哪里敢答应?
齐王都死了,萧都督把郑家都控制住了,陛下又怎么可能只留郑皇后一人?几个内侍互视了一眼,有心想自己动手,但被郑皇后怒斥道:“陛下一天没废我,我就是皇后,你们敢对我动手!”
内侍们垂手不敢说话,郑皇后拢了拢有些散乱的发髻,努力维持皇后最后的尊严,“我要见陛下!”
就在郑皇后说这句话的时候,齐王也突破了内侍的束缚,撕心裂肺地喊道:“父亲!我要见父亲!”
天和帝立了赵王为太子的诏书后,仿佛泄了精神气,恹恹地躺在床上,半睡半醒。
萧珩派人将谢家、郑家的人都围到一间小院子里,同时又马不停蹄地控制了京城局势,命令各坊市武侯都看好坊市大门,非诏不能开门后,才折回皇宫。
宫里天和帝服了一剂猛药后,居然渐渐止住呕
吐和腹泻,甚至还浅浅地睡了一觉。萧珩、陈小福处理完手头事宜,赶回寝殿时,听说天和帝居然睡着了,陈小福激动得差点哭了,“谢天谢地!陛下总算熬过来了!”
萧珩倒是抓紧时间,让人找来几条厚褥子,也不换衣服,脱了鞋子,躺在地板上也合眼睡了,趁着老爷子还在睡,他也休息一会。
萧珩到底不是铁打了,熬了这么几天,也累了,难得有稍稍放松的时候,还不抓紧时间休息?
陈小福见状也裹着厚褥子,靠在墙上打瞌睡,他比萧珩还累,不过多年伺候人的生涯,让他已经习惯这种随时随地靠墙休息的日子。
“阿珩!阿珩!”两人大约只睡了两个时辰,就听到内寝殿天和帝的声音,萧珩立刻起身,眼底已经毫无睡意,“陛下,我在!”他快步走入内殿,稳稳地握住了天和帝的手。
“陈小福,为什么不点灯?”天和帝手摩挲着,脸上带着少许惊惶,但还残存着一丝指望地呵斥陈小福,希望不是自己那个猜测……
陈小福、萧珩面面相觑,以天和帝现在的身体,内寝殿根本不可能把烛火都熄灭,陈小福不假思索道:“奴婢这就让人把灯都点起来。”
侍从们一面点灯,一面去喊太医,陛下看不见了!
天和帝喃喃道:“阿珩——”
“陛下,我在。”萧珩沉稳的语气,让天和帝镇定不少,他温声道:“已经派人去叫太医了。”
天和帝苦笑一声,“赵王来了吗?”
萧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