狭路相逢
朝宿舍走。
仿佛刚刚转瞬间的威胁和睥睨,只是何舒与陈昆白日做梦一般。
陈昆捂着自己的胸口,失神地看着何有离开的方向。
他感觉自己有些不对劲,心脏跳动的速度快得有些恐怖。
*
回去之后,何有收拾了一点东西,便离开了书院。
何有自然不会回家,何家对何有并不是家,只是她醒来的地方而已。
何有出现在书店老板面前的时候,老板没有认出来。
直到何有说:“陈叔,你这第二行的账算错了。 ”
陈叔才抬起眼睛,浑浊的眼睛里露出几分诧异,紧跟着是欣喜:“小何?你放假了?”
“上次你说走了,我还以为你不会回来了。”
书店老板六十多岁了,姓陈。
有点老花眼,个子不高,瘦瘦的。
抬头的时候一张脸会皱出干练又慈祥的细纹。
带着生意人的精明,但是随时一看都是与人为善的样子。
陈叔给何有倒了一碗茶,问了何有在书院的情况。
何有话语比较简单,但显然满足了陈叔的好奇心。
“你比上次来的时候俊了不少,我都没认出来。”
何有之前在陈叔眼中还是面黄肌瘦的样子,一开始脖子上还缠着纱布,第一次见到何有的时候,门口算命的老头还纳闷,悄悄告诉陈叔来的这个少年一副气数已尽的样子,活不了多久了。
想到这里,陈叔道:“我就说那周癞子说话都是满口胡言,等明天他要是来了,我让他再给你看看,他保准哑口无言。”
那周癞子是靠着算命过活的乞丐,偶尔说得主人家开心了,便能讨点饭吃。
上次何有来的时候,周癞子指着何有的脸道:“你今天晚上必死无疑。”周癞子那日看到的何有脸色,的确是一脸枯萎的模样,面上无光,眼下青紫。
陈叔看见何有现在白皙光滑的肤色,也觉得不可思议。
人老了,便有些顽劣。
何有来了之后,陈叔脸上的笑容便没下去过。
何有揽下了陈叔算账的活是其一,其二明日周癞子来了,陈叔想着还要好好取笑他一番。
但陈叔觉得周癞子不准,何有却知道周癞子看得很准。
那天她来的时候,本该是原主头七的日子。
何有很快就把账算清楚了,陈叔高兴得不得了。
“你晚上想吃什么,我等下去准备。”
何有站起来,朝陈叔笑笑,然后状似不经意地问道:“陈叔,这边可有特别好的卖朱砂或者黄纸的店铺。”
陈叔诧异道:“你买这个做什么?”
何有道:“我们老师要我们买的,正好我自己最近也在研究符文的学问。”
陈叔想了想,道:“西街口有一家卖丧葬用品的地方,但周癞子老说他们家不厚道……周癞子也不准,你可以去西街口看看,明天来了你问问周癞子也成。”
不知道想到了什么,陈叔摸了摸下巴,道:“周癞子有时候也还是准。”
“你问问他总不太会出错。”
何有眼神亮了亮。
算命也有画符,就是那符和这符,不知一样不一样。
辟邪化灾的符,炼器败笔里面可没有记载。
*
“嫁新娘,贺新郎,宴会年年有,喜事不常有……”
周癞子今天起得很早,他手里拿着半个街坊丢给他的油饼,坐在一个显眼的位置,一阵风吹来,周癞子惬意地眯了眯眼睛,嘴里还哼着歌谣,就在这个时候。
“哐当。”
周癞子睁开惺忪的眼睛,朝自己面前的碗里看了看。
一枚亮晶晶的铜钱,正在碗里叮咚地转啊转。
“好人啊!”
周癞子抬头看去,脸上刚刚洋溢出来的笑容一愣。
他隐约觉得面前的小伙子有些面善,但是他记忆里不太好,想不太起来。
可是周癞子知道,自己从来不记人的脸,只记人的命,除非东街口那天天找他茬的陈老二,还有一些经常给他饭吃的人,除开这些人,周癞子可不会对别的见过的但是没看过八字的圣人感到熟悉。
莫非他看过这年轻小伙八字不成。
正在周癞子疑惑着,预备向何有道谢的时候。
少年主动朝他开口:“老伯,你忘记我了?”
“我是信友书坊的帮工。”
少年一笑,周癞子手里的铜板一个没捏稳掉在了地上。
周癞子看着何有,跟见了鬼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