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朋友

耶莫撒落脚的小木屋，随着一阵剧烈地砸门声，卫兵冲了进来，东翻西找，桌椅橱柜倒下来，砸得地板一阵震动，喋喋不休盘问的声音，没完没了地从头顶传来。

浓重的土豆腐烂的味道，熏得萨莱特肠胃翻滚，头脑也阵阵发晕，但他此刻已经冷静下来，一边悄无声息地穿上耶莫撒给他的粗布衣服，一边听着头上的动静。

终于，卫兵走了，门关上了，小木屋恢复了平静，萨莱特头顶的盖板打开。

“出来吧。”耶莫撒的声音传来。

萨莱特从菜窖一跃而出，拉开门便要向外走。

耶莫撒一把拉住他的胳膊：“你去哪？不要命了？”

“我得去找我的父母，”萨莱特甩开耶莫撒的手臂，向外走去，他的法力已经恢复得七七八八，不能一直在这里耗下去。

现在到处都是卫兵，父母和荒夜又都受了伤，他能躲在这里，他们呢？

耶莫撒看着他的背影，金丝单片眼镜后，满是思索与计较，片刻他跟了上去。

耶莫撒说道 ：“也许，我知道有人可以帮你，”

“谁？”萨莱特猛地看向耶莫撒，他正一措莫展，一听说有人可以帮他，好像在茫茫夜色中看到了光。

“一群能告诉你该做什么的人，”耶莫撒说着往前走去。

萨莱特跟着他贴着墙，三拐两拐来到另一个小木屋。

里面开门的人背着光，看不清是谁，见耶莫撒带着一个生面孔，便低声说了两句。

萨莱特跟着耶莫撒来到屋中，屋子里围着桌子坐了十几个人，四周还站着好几个。

耶莫撒看着众人神色，正要介绍萨莱特，却被他制止了，问道：“你们是谁？”

“我们都是交不起那青苗税，失去了田地的人，”其中一人说道，“你呢？”

“我是个渔民，你们那青苗税是怎么回事？”萨莱特只知父王为了让农民们安心耕种，所以允许农民向当地司政厅赊借青苗的钱，秋后每百斤多加二毫利益，却不知这青苗税又是何物。

他想先弄清此事，所以隐藏了自己的身份。

“你是渔民？”角落一个小个子黑皮肤的男孩，靠着墙懒懒说道，“我看你怎么不像呢？”

这时嘈杂的声音从远处传来，其中一人立刻吹灭灯火。

所有人都在黑暗中静默无声，任由那门被敲得震天响。

过了一会儿，只听外面有人说：“没人，走吧。”

渐渐地，所有的声音远去了。

耶莫撒说道：“我出去看看。”说着他打开门，消失在夜色中。

“我想起来了，你是萨莱特，是不是？”角落里传来了男孩懒懒的声音。

“没错，”萨莱特咬牙承认道，事已至此，他也没什么可隐瞒的。

“什么你……”有人又惊又怒。

“各位，他要是想出卖我们，刚才喊一声就行了，”那个小男孩的声音十分平静，“何况他还穿着粗布衣服，看样子像是有求于我们。”

“他还能有求于我们？”人群中小声议论起来。

“各位，劳烦你们先告诉我什么是青苗税，”萨莱特感觉这事里面大有问题。

“青苗税就是凡向司政厅赊借青苗的，每百斤多收一个银币的利息。”黑暗中有人说道，随之而来一片叹气声。

一个银币？整整翻了两百倍？丰年一亩地都未必能有两银币的收成，是谁干的事？

萨莱特转念一想，除了柯西，还能有谁能通过总厅强行征税？

父王从来没提，怕是被蒙在鼓里许多年。

“诸位，这怕是都是柯西搞的鬼……”萨莱特分辩道，却被那个小男孩打断。

他嗤笑一声：“是吗？那海盗应该也是他搞的鬼了？王子殿下，你还不知道吧？南海上有一群专门打劫萨夫塔商船的海盗。每次萨夫塔那边一抗议，我们这些渔民的小舢板就保不住了，而海盗们却好好的，一点事也没有，你说奇怪不奇怪？”

这事一向是柯西在管，每年宫廷都会出一大笔钱维持南海治安，谁知这柯西怕是里面另有文章。

“你走吧，你的忙我们帮不了，就像我们的忙，你也帮不了一样。”人群中有人说道。

这时，天亮了起来，萨莱特看到熹微的晨光中，他们每个人都咬着牙，对他怒目而视。

他知道很多事他没法解释，只说了一句：“今晚柯西谋反了，我的父王和母后生死难料，我……”

他说不下去了，转身打开门，耶莫撒就站在门外，看着他说道：“你想不想报仇？”

他刚回来便听见萨莱特表露身份，他没想到在这种情况下，他竟然没有选择藏头露尾，对他不由生出几分敬佩。

耶莫撒看着他，等着他的回答。

“你的意思……”萨莱特看看身后这些人，他与这些人素昧平生，却有着千丝万缕切不断的联系，他现在不能带给他们什么，但至少不能让他们送命。

“那是我跟柯西之间的事，不想牵扯无辜的性命。”说着，萨莱特推开耶莫撒走了出去。

“好，我陪你去。”耶莫撒说道，招来一只信天翁，一跃而上，飞向西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