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老云崖的冬天
现在大家都知道徐大柱的摔伤有好转,也就不再藏着掖着,纷纷开心大笑。
徐二瑞和小满一左一右将徐大柱架起站立。
时隔四年,徐大柱终于又一次提高视野,虽然双腿无力,完全依靠着左右两人的支撑,他还是颤颤巍巍的站起来了。
大家都知道,徐大柱其实一点站起来的力量都没有,更不能挪动。
但这一幕让妮妮欢喜,她仰脸望着徐大柱,满眼小星星,兴奋尖叫:“爹爹好高啊!爹爹变高了!”
她是第一次看见站起来的爹。
春凤用一根布带系在徐大柱腿上,牵引着他一步步迈向前方。
妮妮则像是一条小狗在旁边蹦跳着,拍手喊:“爹走路了,走路了!”
巧云怀里的彩霞跟着妮妮兴奋得“咿咿呀呀”叫,说着谁也听不懂的婴语。
有这两个孩子,本来满屋子的欢天喜地装也装不住,直接从门缝溢出去,把原本关在外面的佩奇惹得过来看热闹,铁铃铛“哐哐”响个不停。
第一次站立时间不敢过长,徐大柱在屋里“走”一圈,也就十几步,就重新躺下。
虽然只有十几步,无论是架人的徐二瑞和小满,还是牵腿的春凤,包括无力的徐大柱,几个人都累出汗水来。
小满奶满眼慈爱,摸着徐大柱的双腿久久不愿意松开,口中喃喃:“真好!真好!”
小满爷坐在旁边安静看着,只是他卷烟叶的手颤抖得厉害,老没办法将叶子塞进烟斗。
试过几次又感觉眼睛前迷糊,只好放下烟杆,扯过衣角悄悄擦拭眼角。
徐大柱脸色潮红,他看向旁边的江枝:“谢谢婶子,要不是你……我、我肯定已经不在了!”
若不是江婶子,他们一家就会留在山下的村里,那些乱兵和流民来时,只有死路一条。
若不是江婶子,就是逃上山来,没有吃食,没有劳力,不是死在山火中,也会在粮尽之日活活饿死。
当然,第一个死的就是他自己。
江枝微微一笑:“你好好活下去对我就是感谢!”
对一个医药行业的人来说,能看见濒临死亡的人一点点好转,恢复健康,那种心底的成就感和荣耀感千金难买的。
徐大柱活着的每一天,就是给江枝发的无上奖励。
从这以后,徐二瑞和小满每天都会架着他,春凤则用绳子牵引着“走一圈”。
最捧场的还是妮妮,每一天都能听到小孩子特有的尖声欢呼:“爹爹走了十步。”
她现在也会数数了,不过还在十以内,只要说十步,那就是很多很多!
老云崖腊月,就在这热闹中来了。
雨水少了,前几天开始打霜,早上所有灌木和草叶一片白,用脚踹一下,冻得硬邦邦沙沙作响。
地里的绿菜叶仿佛成了绿翡翠,树叶包裹上透明的冻壳。
白头霜
天太冷,虽然没有下雪,入眼就是堆积起来的霜花。
大雾笼罩着整座山,视野五米之外就分不清东南西北,而这样的霜雾要中午才会消散开,太阳照耀几个小时又匆匆下山。
冷气像刀一样割着手脸,江枝缩着脖子,袖着手,往梯田边走,在她身后是“哐哐”铃铛声。
现在除非她在家里睡觉,只要出门,佩奇仗着自己膘厚毛长也不怕冷,一步不离的跟着。
鸡群出来也不跳跃了,畏畏缩缩的蹲在树枝上不肯落地。
江枝带着佩奇走到红薯窖门口,掀开厚厚草帘,里面是正往筐里装红薯的春凤。
两家人的红薯都储存在一起,没有分,谁家吃就自己装,反正除去人能吃的量,最后都落入小野猪肚子里。
“婶子,天冷,你不用出来,我自己一个人能做的。”春凤摘下头巾,在暖窖里脸红扑扑的。
她这段时间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多了。
江枝蹲在窖门口:“嗯,我不进来,春凤,今天我跟巧云做了豆腐,一会你带一块回去吃。”
路冻得硬邦邦的,她不想下崖。
这种硬头滑最是容易摔人,当初徐大柱就是这样失足摔下山的。
自己现在是四十岁的人,可以倚老卖老使唤年轻人。
春凤爽快答应:“好,婶子,我今天炖了猪头,一会给你家端一碗。”
江枝哈哈笑:“我一块豆腐换你一碗肉,赚了!”
春凤嗔怒道:“婶子,就是把一锅猪头肉送给你,我们全家都只会高兴。”
小满一家大小对江枝是感激不尽,说一句送东西,就没有不答应的。
只是江枝什么都不要。
中午,太阳终于突破云层把阳光撒向大地,霜冻散尽,依然是满眼郁郁葱葱的绿色。
江枝坐在院里背风处,闭目晒着午后的冬日暖阳。
脚边小野猪也在晒太阳,而且还躺在它自己拖出的草窝里打盹,很是一片安详。
巧云抱着孩子在崖下串门。
她跟春凤、二瑞,小满还有徐大柱几人在学识字。
之前学药名就学会了几十个字,后来江枝在县城花钱买了幼儿启蒙的《千字文》,于是趁着现在没什么农活,也无处串门乱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