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7章 选择如何去死

人生的意义是什么？

曾经伊加对这头等大事思索良多，年少时认为博取荣耀，获得所有人的尊敬。

但如今看来却感到异常可笑，年过近百的伊加，在恶地战斗二十余载，也算弄明白何为意义。

人生意义无非有二，其一是能选择如何活着，其二便是决定如何去死。

前者难以决定，受限于身份与环境，伊加无法选择脱离卡勒多的秩序而活，自认像条死狗在军队待着。

但如今，选择如何去死的机会已经到来，这让他感到有些兴奋，灵魂似乎都为之一震。

与野兽人同归于尽，这看似毫无价值之事，在他眼中有着重要意义。

绿皮能在战斗中感到快乐，在落败之际四面逃窜，闲暇时间会寻思搞毛二哥的旨意。

可野兽人没有可供思考的大脑，它们只是一群直立行走的野兽，受限于嗜血欲的影响在世界奔走，不会考虑这一切是为了什么。

它们所做的一切，都是为满足浑沌诸神的娱乐需求，没有一丝个体意志可言。

而伊加则是要粉碎这现状，让一个饱受个体意志折磨的灵魂，与一群遵从天性的野兽同归于尽。

他相信灵魂会在其中得到升华，矛盾对立最终会引来美的出现。

处于军械库中的人类长官，对身旁的柯丹眼含歉意，这是为数不多能托付一切的兄弟，在知晓计划的重要与危险后，主动提出加入。

带着他去死，或许是神灵对我的折磨……

负罪感从伊加心中升起，但军官并没有表现任何异样，他自认是一个矛盾的共同体，在精灵文化与人类身份之间不停摇摆，难以确定自身的存在方式。

他想活得像个人，但一言一行又带着精灵的深刻影响，活脱脱成了杂种。

背上沉重定位器的柯丹，一拍老伙计的肩膀，示意赶紧回神，阿纳海姆的人还在外面等着呢。

经过提醒，伊加压下心中的繁重思绪，招手示意还在整顿物资的手下速度放快一些。

虽然准备去死，但任务还是需要完成，他无法坐视地狱海龙受到惩罚。

卡勒多不容许失败，这是一条铁律，作为直接领导者的布鲁尼，显然不会为海军陆战队的失败承担责任，最终后果或许是丰厚的奖励变成只够买几块大列巴。

三十人，这便是自杀小队的人数配置，参与者大多身怀绝技，侦察、躲避、隐蔽、爆破一应俱全。

本有一名法师作为随行人员，但被伊加果断拒绝，认为魔法之风使用者的存在会引起野兽人嘶叫萨满注意，他们要展开一场绝密行动，而非用火球术轰开野兽人洞穴的大门。

火枪一类的武器全部替换为劲弩，这些有着漫长使用历史的武器，在各种场合都证明存在不可取代的价值，近距离射击远比火器要可靠许多。

一箭便可刺穿大角兽的护甲，粉碎满是嗜血欲的肮脏内心。

职业军人的好处便在于多面性，一众人类士兵操弄武器的时间，远比使用农具更为长久。

临时换上劲弩作为远程武器，经过短时间的磨合再训练，已然是不逊色于使用火器的本领。

走出军械库，伊加向为首的阿纳海姆第三兵团人员点头，算是打了招呼。

拉顿……在第一次听闻此名时，他隐约感觉在何处听过，但奔赴死亡的渴望，已经让他忘却大多烦恼。

人固有一死，能选择如何去死，已经是莫大的幸运。

摘下头盔的拉顿，看起来比伊加苍老不少，从面容的肤质与皱纹判断，应该五十有余。

但即便如此，拉顿依旧是一位强劲有力的战士，这点从他手提的实心钢盾与战斧便可看出，加上保护身体的厚重盔甲，必须携带的物资补给，伊加判断至少拉顿的负重至少超过七十公斤。

“希望你准备好了，拉顿兵团长。”

“随时候命，伊加长官。”

“那就出发吧，让我们把野兽人邪恶的万魔岩炸成碎片！”

根据矮人直升机侦查员所绘地图，小队沿着一条干涸的古河道前行。

根据时刻观察星象的天堂系法师精密计算，以流星雨滑落区域为坐标系，弄出一堆伊加毫不理解的精灵语天文专用词汇。

天文本就是受祭司阶层垄断的重要领域，精灵将此项重任交托于法师负责，却也绝不是一个仅在军事学院进修的人类能理解之范畴。

但好在计算降落点的法师也颇为理解大头兵们的难处，将具体的分析报告汇出时，特意在尾部留下一句话——陨石降落点位于古摩茹堪首都。

对于手中这份只有一句话有用的分析报告，伊加只想说一句话，既然以军武立国，那就别整太哨，一切仪式性的环节都要为实际情况让步。

狭窄的古河道挤满了“人”，若是不时从泥潭中伸出的骷髅手掌算是人，小队的征途也算得上人满为患。

那些为躲避绿皮追杀，隐藏在干涸河床里的摩茹堪人，心心念叨的吸血鬼主人并未出场拯救，反倒被一场洪水淹没。

在千年的岁月中经过死亡之风洗礼，成为河床下凶狠的杀手，企图向路过者讲述从前的命运，感受吸血鬼老爷的仁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