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祭礼
城西郊外,一座双层酒楼隐约在夜色中,檐下挂着一块停业的牌子。
老张的酒铺在奉怀开了许多年,直到上旬有个外地人要买他的铺子,老张本来不乐意,但那人给了好多银子。
于是一直到今天酒铺都再没开过门,偶尔有几个外地人进出,也不爱讲话,人们猜测里面是在整修。
房屋后面是一片不大不小的树林,酒铺的地下酒窖就在那
酒窖本来只有两室,后来生意好,老张便钱深挖成五间,当时害怕垮塌,还请了郡里的老工匠来。
新扩建的酒窖有两个入口,一个在林子里,有一条小道通过去,入口比较宽敞,用于搬运大桶酒水;一个则在酒铺后屋,仅容一人同行,可以及时供应售卖。
此时林中的入口洞开着,不停有双目无神之人额顶着幽蓝火符,步伐僵硬地走入,仿佛一头扎入恶兽的口中。
酒窖内。
所有人都聚集在最大的一间屋室中,若奉怀的普通百姓走进来,难免会惊愕地捂上自己的双眼。
那是一种奇异的感受:视界忽然明亮,但同时又被削去一层。仿佛那光芒照亮黑暗的同时,也剥夺了自己一部分视觉。
等手缓缓放下,他们才能感觉到那是什么——驱散黑暗的,不是油灯明亮柔和的橘色,而是一种幽诡的白与蓝。
绝大多数人,都只见过三种颜色的光——白亮的日光,橘黄的火光,皎洁的月光。但在墙壁正中熊熊燃烧的,是
那火焰的跃动也迥异于正常火焰,显得缓慢微弱许多,给人一种宁静、坚硬、粘稠甚至冰冷的感觉。
火焰后面的墙壁上,十分标准地刻画着那个巨大的抽象火符号,而且还上了色,一半黑紫,一半赤金,带着郑重又诡异的仪式感。
火焰前则支着一个架子,上面供奉着一根形状奇特的棍类,像是青铜质地,布满了繁复晕眩的纹。其一端极为尖锐,像是为了刺杀而打造,另一端则是葫芦状,似乎是个容器。或许是奇异光线下的错觉,那葫芦仿佛在呼吸和蠕动。
屋中已立了七个人,六个眼睛无神地立在火焰前,一个身穿白袍,腰间佩剑,立在入口处等候。
不知过了多久,一个沉重的脚步声响起,越来越近,而后是推门声。
血腥味弥漫进鼻孔,来人一手解开黑袍扔到一边,将最后一个祭品扔在地上,而后拿出一个瓷瓶吞服了几粒伤药。
他的身上满是血迹,背部一道劈伤洇透了衣衫,沿着左臂滑下几条血流已然干涸,最严重的是胸腹,那里是两道穿刺的伤口。这几处伤口都早已止住血,但还未经过细致的包扎。
对伍在古来说,今晚也是颇为奔波的一晚。
实际上伏笔埋在昨夜,那条不知为何忽然脱网的鱼导致仪式出了差错,纵然自己已及时弥补,但
还好有那对父女供自己稍作玩乐,不然怒气真是无处发泄。
为了昨夜的事情不再次发生,伍在古今夜只好亲自前往。
然而到了县衙,那来得恰到好处的法器已是件意外,谁料那个五脉废物竟然还是小云山的嫡传,两相凑巧之下,还真给自己带来了一些威胁。
他本可以从容退去,暂避锋芒后再来,但那人拜入大派却随意浪费的作为着实激怒了他,于是他不闪不避,以硬碰硬地一刀刀劈死了他。
然而这场战斗让自己这边的人手也几乎死绝,只好亲自去把未到的祭品一个个地抓回来。
虽然有些波澜,但最终这七份材料都已在这里,只等时辰一到,便可得赐圣躯,以承神恩。
伍在古扫了一眼面前排成一列的呆滞面庞,满意地点了点头,闭眸任由白袍人为他包扎伤口。
时间一点点流逝。
窖中没有滴漏,但伍在古心中仿佛有一个精准的表盘,在等待许久之后的某一刻,那表盘“咔”的一声,他睁开双眼。
时辰已到。
下一刻,那葫芦尖杆的柄部幽光如火,骤然生出了七条幽蓝触手,就像一朵怪异的怦然绽放。这些触手尾端是锥状的刺形,而那些锥刺的内部似乎荡漾着粘稠的液体。
早已侍立一旁的白袍人端起准备好的七个青铜小樽,将它们一一放在那触手
伍在古则换好了一身崭新的黑袍和一双崭新的靴子,庄重地仔细清洗着自己的双手,不放过任何一丝一毫的细节,等净手完毕,前迈两步,来到那个尖杆葫芦旁边闭目静立。
白袍人肃立在前,双手捧起一本册子,开始念诵,悠远低沉的声音在狭小的空间内回荡:“追仰上上之古,宇宙无极,灵智混沌;盘娲显功,玄黄始分……”
几乎算是“堂皇”的祷词在室内回响,仿佛是在上古庄严肃穆的神殿之中,或崇高巍峨的泰山之巅,天子带领群臣,将自己治理社稷的功绩上告于天,以证天命正统之所在。
但这里只是偏僻小城中一个幽暗阴湿的地下酒窖,没有帝王将相,只有苍白病态的男子,缭绕不去的血腥味和行尸般的男女。
“仰惟太一真龙仙君,继天立极,神统圣治;众生俯首,万灵景从……”
鬼魅般优雅、冰火般危险的奇异火焰在狭小的空间里跳跃。伴随着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