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
不去考虑,语言不通还有感情,情感是可以传递的。
我可以。
不慌。
她向前走了一步。
无法融入你们的规则,做不到对一些事真的视而不见。
那就按我的来吧。
费倪见沐暖终于有了反应,刚想说话,人已经侧身越过了他。
沐暖走到了正在被问询的一位老人面前。
“不好意思,打扰一下。”
刀笔吏被扒拉到一边,收获到一个甜甜到笑脸,不明所以又略无措的看看沐暖,再看向费倪。
费倪没来得及有反应。
沐暖在老人畏惧的小幅度躲避和瑟缩中,伸出双手,缓缓抱住了她。
天知道她想这么干多久了。
克制个[哔——],观察个[哔——],理解个[哔——]
什么辣鸡政/府?隔壁十几公里外私家别院豪门大户,这里就得破屋烂房人也饿成这副奄奄一息的模样?
当权者是死的吗?!
从来到这个世界就没睡过一天安稳觉,沐暖绝大部分时间都尽可能提高警惕注意保护好自己,无数次告诉自己不要用自以为的常识去评判时代的选择。
要理解,要观察。
神经其实一直都崩的很紧。
然而今天这一波,是真的给她干破防了。
一想到这些人四舍五入也算自己的祖宗,是同胞,咸鱼都能瞬间气到翻身。
老人不知道多少天没有清洁过自己了,身上的味道复杂又难闻。沐暖的身体有些轻微的发抖,她的情绪很激动,又竭力克制。一只手动了动,在老人不知所措的僵立中缓缓顺了顺她的背。
“不怕啊,不怕。”
周围的人都看了过来,费倪想要阻止的脚步停下了。
没人听得懂沐暖在说什么,却依旧收到了来自糯叽叽的嗓音里软软的安抚。
微微偏过的侧脸对着费倪的方向,那双大多数时候都柔软和好奇的眉眼此刻充满了坚定,眸光亮的摄人。
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
一遍一遍的安抚,一声一声的劝慰。
老人布满风霜与苦难刻痕的脸终于裂开了一条缝隙,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本以为眼泪早已流干了才对。
颤抖的手捏住了沐暖的衣摆,沙哑干涸的声带抖动着发出哽咽的□□,像控诉,又像诘问。
可她发不出一个完整的音节,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沐暖花了些时间安抚老人的情绪,期间费倪和秦兵就看着,主要是不知道怎么上前把两个人拉开。
等人慢慢止住了哽咽,沐暖才松开软软环着她的手臂,替她擦了擦眼泪,又理了理凌乱的鬓角。
老人小心翼翼捏着沐暖衣角的手松开了。
沐暖没注意到,她回头看向刚刚被她扒拉开的刀笔吏。
刀笔吏:……?
费倪咳了一声,“去接着问吧。”
刀笔吏这才反应过来,上前。
原本生硬的问询在被沐暖抬手敲了两下脑壳以后才变的和缓。
等人问完了,沐暖牵着老人的手走到一边,又跑去给了下一个被问询的人一个拥抱。
费倪:……
沐暖跑来跑去的抱,抱完又牵着人的手把人送到一边等待,几乎每个人都会收获一个摸摸头。
此举严重拖累了记录的速度,但没人抱怨。
或许是碍于沐暖现在的身份,上级的命令,又或是别的什么。
周围依旧是安静的,气氛却不再那么压抑,护卫和警戒的秦兵在看那个跑来跑去的身影,被温柔的送到一边等候的村人也在看那道跑来跑去的身影。
费倪也在看,但他不止看沐暖,他还在看那些楚人。
原来不需要呼喝他们也会听话的配合,原来除了瑟缩和畏惧,还能从他们身上看到其它的情绪。
这种……这样的作风……
兼爱。
墨者。
人云墨者善机关术,于修行一事上有自己的法门。
费倪眯了下眼。
咸阳也有墨者,此人,此间事,或许和墨家有什么关系?
观其行,倒更似典籍中偶有记录的墨侠,难道真是隐世修行之人的弟子?
如今正值天下格局动荡之际,这个时候,这样一个孩子,能做什么?又能做成什么?
费倪开始头脑风暴。
沐暖不知道费倪又在想什么,她在逗孩子。缩小后变嫩的脸有着得天独厚的优势,孩子们至少没有吓的缩起来。
那个刚到手还没捂热乎的木盒子成了重要工具。
别说,这个盒子还做的挺别致,小小一个,能横着拆,也能竖着拆,益智玩具实锤了。
沐暖自己拆,拆完了又教小孩子拼,本来他们不敢上手,被沐暖抓着手教。
天性中的探索欲好歹没有被泯灭,手把手带了几次,孩子们总算敢玩儿了。一个玩儿一会儿,会很乖很乖的传給下一个,其它的就围在旁边眼巴巴的看着。
有孩子的家里人怕唐突了贵人,下意识的本能就要跪。
沐暖眼疾手快跪了回去。
村人:……
秦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