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 章
起风了,那本搁在围栏的书最先知晓。
哗啦啦地被风撩拨出动静,被迫翻卷着,敞开,躁动的声音在静夜里格外清晰。
最后一缕幽光沉下之际,风止,书页被掀开到某一页,那缕光逐渐收拢着,就像电影里遁入黑暗前的光引,不断聚焦。
司遥认出来,仍旧是那本雪莱诗选,流畅而优美的英文字符跃然纸上。
她垂眸,被那页诗吸引,努力辨认着。
简寻低哑地嗓音在耳畔嗡响,裹挟着凛风那般,干净而剧烈。
“My name is Ozymandias,king of kings.Look on my works,ye Mighty,and despair![1]”
他说英文并不拿腔拿调,也没有不入流的中式腔,传统应试教育下的美式发音,流畅又抑扬顿挫得恰到好处,只是语气里没有丝毫情绪。
风再度扑上天台,卷走了衣梢鬓发,仿佛他就是那万王之王,站在群山之巅,脚下匍匐着他千千万万的臣民,他在自颂他的丰功伟业,振臂高呼。
司遥默默低喃,仿佛有无形的魔爪,勾出她的声音:“Nothing beside remains. Round the decay……[2]”
简寻回眸看了她一眼,眼梢似有极隐蔽的笑意,带了稍稍意外。
司遥在这瞬间有刹那的怀疑,简寻真的需要英语帮扶么?一点点不解被风带走,被简寻的话吞没。
“中秋前月亮不出来,星星就会变得特别耀眼。”
他仰头望天,无边无际,不再有盘根错节的电线,也不再有弥漫白雾的建筑切割,只剩自由、宽阔的天幕,点缀着繁星,数不清,无需惦记,视线去到哪里,由天空决定。
司遥怔了怔,随他一起仰望着星幕,感受这时常被她忽略的美景。
“夜越黑的时候星星最清晰,不过在你们城市里总是看不清。”简寻沉缓地说着,抬指,按住那随风飘摆的书页。
指尖格外用力,那书挣扎着,却抵不过人类的力量。
他像在跟自然风较劲,那书页当猎物,司遥察觉他似乎有心事。
她小声问:“南禺那边是不是空气特别好?”
简寻没答话,轻轻点了点头。
司遥又问:“明天中秋节,你要回家吗?”
他声音骤冷:“不回。”
司遥怔了怔,难免想到下午听来的传言,可这明显越距的问题不可能再说出口。
上课预备铃响,悠扬的钟声回荡在猎猎夜风中,简寻握着书,往后退了两步,阒黑的眼仁望着司遥。
她心底陡然一坠,他已大步离开。
“走吧,好学生。”他话里竟噙着一丝笑意。
司遥“咦”了一声,总觉得他在讽刺什么,又找不出切实的证据,只得跟上前,嘀咕:“你不也是好学生……”
简寻闻言轻嗤,不置可否,推开天台的门,让出半个位置,让司遥先钻回楼梯间。
两人像无事发生那般踩着铃声同时回了教室。
动静引来吴迪回头,他瞪着眼,好像捕获了什么了不得的八卦,目光一直盯着司遥,不住朝她挤眉弄眼。
她稍稍乜他,无奈地撇撇嘴,决定不予理会。
今夜照旧做同桌。
司遥遇到不懂的知识点,会先自己想一遍,实在不理解,便稍稍挺身,先侧脸观察简寻的动作,他一般都在沉默思考,写字的时候不疾不徐,总是从容不迫又效率惊人。
她伸出手指,轻轻戳简寻的上臂,隔着一层薄薄的校服,温度传递到指腹,低声说一句:“简寻,这题我不懂。”
简寻转眸觑她,剑眉稍扬,这时便把笔搁下,从未拒绝过司遥。
这晚的自习结束,简寻没有拖延时间,两人按时放学。
张承宜在座位上等,两人许久没再放学同行,不免有些想念。
司遥背起书袋,笑意盈盈:“拜拜简寻,中秋快乐!”
简寻眼眸稍垂,没看她,低声说:“祝你快乐。”
而这个中秋假期,司遥并不算太快乐。
临近十月,国际赛的时间越来越近,她要分出更多精力到钢琴指导老师那边参加练习,包括彩排、服装造型,最终选曲,这些都得要她花心思认真对待。
与此同时,学业任务越来越重,虽帮扶小组有成效,可更多时候,她还是得靠自己努力刷题总结,用简寻指导的方式融会贯通。
她上午把部分作业写完,午休片刻,赶到琴房抓紧练习。
琴房是司嘉年出资给女儿买下的私人产业,开在毗邻二中的某个艺术中心,是一个小单间,隔音很好。房间用的是密码锁,仅限个人使用,钢琴也是单独添置的,跟家里那台同款,调弦和手感一致,方便司遥练习。
琴房里隔开了一个小小的休息室,有桌椅和一张单人床,帘子拉上就可以休息,平时她练琴累了又不想来回奔波,会顺便在琴房做习题或稍稍休息。
这算是司遥的小小乐园,鲜少有人来打扰。
今天假期,老师陪练一个半小时,她再单独练习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