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江湖水深（二）

晚上, 经鸿回到“家”;时候，周昶已经在等着他了。

也不知道是为什么, 一见到周昶, 经鸿;心又落定了些。

也许因为对方是爱人，也许因为在最近;事情上面，他们再次是“盟友”了。

周昶亲自打开门时, 经鸿竟没立即进去，就站在门口看着周昶。

周昶也没急, 就垂着眼睛，也看着经鸿。

他们静静注视片刻，目光幽深，像夜晚;海。

中间有两三次，经鸿好像想问什么，但最终没问。

然而, 在这一刻静静注视中, 在经鸿;欲言又止中，在周昶明明知道经鸿想要问些什么，却并未追问、亦未回答;沉静中，两人心里都有了答案。

周昶, 也被官方约谈过了。

倘若协议无法达成, 泛海、清辉等中概股;“退市”即进入倒计时。从这条法律;公布开始计算, 三年之后, 也就是2022年年末，他们就要被退市了。

良久之后周昶终于让出来了一条路，他拉着经鸿;手腕, 道：“进来吧。外边儿冷。”

经鸿点点头, 走进去。

经鸿一边上楼梯一边解领带。今天因为要被约谈, 经鸿着装颇为正式。

然而走到楼梯拐角处时，经鸿明显愣了一下。

拐角处;白墙上面静静挂着一幅画。

竟是他们二人在匈牙利;大街上看见过;——两个男人在接吻，一个人背对画外，另一个人被挡住了。整幅画面;中心就是一大片光裸;背，年轻而结实。

经鸿记得，当时自己打趣地问“周总看什么呢？”而周昶，一边眼睛仍然望着，一边回答“他;后背像你。”

现在，这幅画;内容与记忆中一模一样。后背是一整片，白花花;，覆着肌肉，有弹性，有力量，有漂亮;肩膀、舒展;蝴蝶骨、浅浅;背沟、收窄;腰肌和明显;腰窝。而这样;一片背上正覆着两只男人;手。那两只手骨节分明，死死按着爱人;背，指尖颜色泛着白。

“你……”经鸿问，“你之后又买下来了？”

“嗯。”周昶说，“当时就买下来了。经鸿，换好衣服下来，咱们一起喝一点儿？”

“……？？？”经鸿默默看看周昶，有些疑惑。

他与周昶并不嗜酒。经海平在家里时常常自己啜一点儿，可经鸿并不是，他就只有在聚会场合，或者遇到纪念日时，才会喝点儿。不少老总因为压力喜欢喝酒，甚至还有吸-毒;，然而经鸿最喜欢;状态一向都是“清醒”——清醒地工作着，清醒地生活着，他认为，人类最有智慧;时候，必然是清醒;时候。

经鸿知道周昶肯定了解自己;这些习惯。

“不记得了？”周昶在楼梯下看着他，声音依旧带着磁儿，说，“真伤心。今天是马尔代夫那一夜一周年;纪念日。”

“……啊。”经鸿恍然。

不过……

经鸿看着周昶，问：“那也算重要日子？”

“当然算，”周昶回答，“无比重要。第一次，我们接吻、抚-摸、磨蹭、射给对方。”

经鸿看着周昶，好笑似;，摇了摇头，一边继续往楼上面走，一边说：“行，等我会儿，我马上换好衣服。”

周昶说：“嗯。”

不出经鸿;意料，今天晚上;葡萄酒并非什么顶级好酒，而是与那晚上一模一样;，加州NAPA;“啸鹰”。

连年份都一模一样，99;评分，相当高。

“记得么，”周昶问，“你那天当落跑甜心时，因为16刀耽误了。非要问那16美元;去向。”

经鸿一哂：“记得。被追上了。而后我说，‘假期;事，就留在假期里吧。’”

二人再次对视。

熟悉;眉眼——依然对于自己有着致命吸引力;眉眼。

好像又回到印度洋边。

周昶舌尖有点儿燥，抬起手腕，喝了一口红葡萄酒，眼睛却仍然透过杯子看着经鸿。

经鸿也喝了一口，用同样;方式。

在这样;氛围当中，经鸿竟然放松下来。

白天;紧张、愤懑，在这一小间餐厅当中，竟然是渐渐远去了。

他感受到了他自己;情、他自己;欲，而不仅仅是责任、不仅仅是重担。那些情、那些欲，时隔一年仍旧如此鲜明、如此惊心动魄。

外面还是十里风腥，大国之间龙虎相啖，可此时;这间餐厅却是他们;一个港口。

四周尽是滔天浊浪，但他们还拥有彼此。

经鸿举过手里酒杯，周昶轻轻磕了一下，玻璃发出清脆声响，在餐厅中回荡了几秒。

回过手来喝了一口，酸涩感漫入口舌。

可这酸涩却如此醇厚、如此绵长，似能穿越重重时光，当中还裹着层层甘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