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兰阙4
置身于床上,有一种翻身就会坠入海里的错觉。
一条窄窄的窗几上,还摆着几个小花盆,花枝细瘦,却也顽强抽出几朵素白花苞,窗边挂着贝壳做的风铃,海风拂过,叮当作响。
室内只他一人,菩兰悠把他扔在这,自己跑到楼下不知道在捣鼓些什么。
贺兰阙靠在床边,手指漫不经心地揪下一朵乳白色的花苞,随手扔进了窗外的海里。
花朵轻飘,又被一阵风吹了回来,落在贺兰阙身边。
贺兰阙:......
_
约莫一个时辰后。
“药来了——”
吱呀一声,房门打开,菩兰悠走向他。
淡蓝色液体被一只木质小碗盛着,菩兰悠制药独特,药汁颜色漂亮,甚至散发着甜甜的香。
贺兰阙皱着眉,见菩兰悠神态自若地端着药碗坐在床边,一点都不怕他是妖,肆无忌惮地举起碗向他嘴边凑,“喝了。”
他讨厌她无所畏惧的模样。
“五百年。”贺兰阙终于说了来到这里后的第二句话。
“啊?”刚想把人拎起来灌药的动作一顿,菩兰悠对上那双妖瞳,里面幽幽燃起细弱的焰,透出浅浅的红,“什么?”
“你今日不杀我,五百年。”他注视着少女的眼睛,“最多五百年,我一定会变强,会杀光这里所有的人。”
他坦坦荡荡的让少女看到他眼底杀意,贺兰阙憎恶这里的一切,这座山,这山上的每一寸土地。
菩兰悠闻言垂下目光,话里是贺兰阙听不懂的情绪,少女似乎勾起一个笑来,“我相信你。”
“……”贺兰阙一僵。
“五百年不够的话,你也可以六百年为限。”
六百年后,人间倾覆,修仙界崩塌,血戮印遮天万里,人间再无一丝日光。
“但是贺兰阙。”她声音悠然,仿佛从亘古传来,夹着药香,飘入他耳畔,“我这人爱赌,赌等到那日到来,你会心软呢。”
心软?
“……你是不是有病。”贺兰阙嗤笑,看她的目光如同看一个傻子,“你到底要干什么。”
菩兰悠海潮般思绪渐渐消退,她歪了歪头,眼中明媚澄澈,“哎呀我乱说的。”
“栖霞镇有妖物作祟,我要去查明原委,你和我一起去吧。”
“与我何干?”木碗被贺兰阙接过去,他只看了一眼,便一口气全倒进自己嘴里,然后被奇怪的味道逼得差点吐出来。
菩兰悠的药,色香俱全,味奇差,太阿山人人知晓,但贺兰阙显然不知。
他被恶心的眼底都带了水汽,听到菩兰悠口中栖霞镇之事,一口气憋了半天,眼尾熏红,被苦蒙了,半晌也没说出话来。
“你怎么了?”菩兰悠压抑嘴角,佯装镇定。
贺兰阙偏头,咬着牙,“你看我这副样子,能杀妖还是能救人?”全身是伤,战斗力下降很多。
还有,什么东西这么苦?她到底放了什么?
这是给人喝的药?
贺兰阙眼底莹润,舌根发麻,即便眼神依旧凶狠,但被苦的话都说不利索了,见少女努力憋笑的样子,贺兰阙更觉得自己被耍。
他好好的跟她回跃金楼做什么?
她和那些戏弄他的太阿山弟子有何区别?
少年白皙的脸庞因怒染上绯红,自眉下而起,一路氲到颊边。
几缕湿发滴水,在他脸上留下渍痕。
像泪。
菩兰悠眨眼,鬼使神差地喃喃,“你怪好看的……”
她说的是实话。
少年眉眼锋利,长睫鸦黑,论这面皮,绝非寻常人可比。
眼见着贺兰阙因她的话明显身子一僵,而后眼里澄然,抬眼看她。
“……不好意思,冒昧了。”
菩兰悠咳了一声,“师父说,栖霞镇有古怪,寻常妖物不能在轩辕台有如此大的动作,除非,可能有神器帮助他们。”,顿了顿,继续说,“你应该,很需要吧?”
贺兰阙转身望向她。
菩兰悠立在床边,四方窗子将她和无垠夜色框在一起,暗夜无星,她却散发着淡淡金光,贺兰阙见她将剩余药汁浇在窗边的花盆里,‘咦’了一声,“我花苞怎么少——”
她未说完的话被一股大力遏住,贺兰阙手掌成爪扣住菩兰悠的脖子,一瞬间把她按进柔软的床上。
窗台上,萌芽的花朵颤了颤,没开。
“你说的当真?”他毫不避讳地悬于菩兰悠上方,目光定定地锁着她,辨她话中真假。
神妖血脉,除非找到破解之法,若任由两股力量在体内撕扯碰撞,早晚有一天会爆体而亡。
破解之法,便是用神器涤清他体内的某一股力量。
这办法并非密辛,只是显而易见有个弊端。便是无人知晓,神器净化掉的,究竟是哪一股力量。
是危害极强的妖力,还是充满佛性的神力。
菩兰悠被他按着脖子,纤细脖颈脆弱地仿佛一掐就断,她蹙眉,抬手一刀劈在少年脖颈旁,自然是劈不晕的,只是趁他吃痛,菩兰悠一个翻身将贺兰阙压在身下。
位置反转。
他身上伤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