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听
慕相玄指腹沿着柔软的黄色花瓣,轻压了压。
他唇角略弯,目光从岁祖月面颊划过,落在她空荡荡没有任何坠饰,只系了淡青长带的纤细腰身。
“把药囊系上。”
岁祖月方才嗅到的就是药囊里味道,闻着舒服,她抬手接过,边系边道:“是不是对神魂有益。”
在岁祖月意识里,慕相玄从来不说废话,也不做无用之事,一举一动自有深意的高人风范,即便此刻还是个少年。
谁知,他回答的干净利落:“没有。”
岁祖月一噎,药囊对神魂休养无益,那慕相玄让她系着做什么。
他该知晓,她从来不喜欢身上坠有东西,尤其是玉佩香囊这些,对她而言属于无用且繁琐之物。
慕相玄抿唇,商量道:“帮我戴一会,回神殿就拿回来。”
岁祖月略一点头,将绣有柳叶的小药囊,系在了细腰边。
腰畔突然多了样东西,岁祖月不自然地动了动身,稍作适应,药囊贴着她绯色衣衫摆动,弥散出沁人心脾的淡淡清香。
岁祖月下意识轻嗅了嗅。
慕相玄深黑的眼睛,盯着她嗅时喜欢倾动的脑袋,嘴角微不可察的一动,紧抿了抿。
岁祖月有个习惯,慕相玄很早以前就注意到了。
她碰到好闻的味道,喜欢嗅一嗅,旁人也会,但岁祖月比旁人,总多几分肆无忌惮和大张旗鼓,她嗅到感兴趣的味道,就会倾倾脑袋,或者露出点儿靠近的动作,鼻唇睫羽轻动。
寻常人注意到她这些小动作也无关紧要,但慕相玄不一样。
他到底是妖,妖族对味道和气息一向敏锐,岁祖月这些动作,总犹如放大了般被尽收眼底。
慕相玄今日戴了个有着花草香味的药囊,方才,岁祖月就无意识的凑近了脑袋。
她在他眼皮底下。
轻轻嗅他。
慕相玄有些受不了。
他视线从白皙的脖颈掠过,看向了别处。
邵昊谨在远处冷观,一手揉捏着手心被风刃刺穿的伤口,打量慕相玄的眼眸,露出嘲讽之色。
这人恐怕对冰凌花谈不上喜欢。
从头到尾,低垂的眸光未在多停留小黄花一瞬,一眨不眨看着的,是别的,他接花时嘴角弯起的轻笑,都带着莫名的意味。
妖族就是虚伪。
偏偏有个蠢货,没察觉。
邵昊谨冷冷一笑,他才不会告诉,提醒她,最好让她吃够苦头,挨够疼。
一阵清风吹过,岁祖月站在天宫南门前,打个喷嚏。
她纳闷的蹙了蹙眉,忽然想起还有个人,正打算让其走快些,赶紧下界去,回头发现邵昊谨头发凌乱,衣着破烂,还布着几道脚印,一夜折腾,少年看起来脏兮兮的仿佛刚从垃圾堆刨出来。
岁祖月拧起眉,这模样,怎么把采花魔引出来。
她摸向腰间,发现只有个药囊,摸了摸袖间,袖内小口袋是空的。
岁祖月下意识看向慕相玄。
一袋灵石出现在了手里,岁祖月眉开眼笑地拿出一块,转头交给邵昊谨,“前方就是下界之地,到了凡间,收拾打扮一下。”
话落,岁祖月将邵昊谨一打量,忽然没有之前的把握。
采花魔为了給心上人选出最好的祭物,极为挑剔,对男子姿容、体魄、身形等格外看重。
她之前是以天君时的邵昊谨来衡量,觉得完全符合采花魔的条件,忽略了此时的邵昊谨,虽说资质底子在,但少年目前瘦弱苍白,即便有魔族血脉加持,眉眼间带有锋利的锐气,比起及冠年岁,依旧缺乏了很多东西。
岁祖月迟疑道:“你行吗,别落选了。”
邵昊谨面色阴沉的受完审视,听闻这话,嗓音冷硬,“不行你找别人去。”
岁祖月一时没想到还有谁能替代,毕竟前世,她带着神殿那些少年门徒,全被采花魔当成炮灰了,连采花魔老巢的门槛都没摸到。
邵昊谨看到她认真琢磨后摇摇头,意味不明的冷哼一声。
他拿过灵石,瞥了眼岁祖月身后,“你身旁那个不行吗。”
岁祖月一愣,反应过来瞪圆了眼,她回头看了下,旋即拧了拧眉,脆生生的嗓音带着坚决。
“当然不行,”
邵昊谨揉搓灵石的手指一顿,刚意外抬眼,就看到岁祖月回过头,脸上没了一贯的散漫随意。
“不行,”她脸上露出甚少出现的肃穆与认真。
“很危险,真被占便宜了怎么办。”
邵昊谨面色一寒,半晌,深邃的褐眸犹如凝了寒霜,冷冷笑了。
懂了,那少年就是一捧圣雪,一轮天边皎月美如玉,干干净净的谁都不许沾染,他就是一摊烂泥,谁都能踩两脚。
邵昊谨五指将冰凉的灵石攥进手心,紧紧握着,眼神晦暗的盯着岁祖月,又看了眼不远处的慕相玄。
好,他等着她的白月光哪天变成污泥。
看她到时有何话说。
邵昊谨带着侍从,头也不回地下了界,岁祖月站在落凡台边,眉梢不解地挑了挑。
好歹与邵昊谨相处多年,她能看出少年极其的愤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