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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来,别让他跑了!”
谢知予站在包围圈中间,目光不紧不慢地从弟子脸上一一扫过,饶有趣味地抬了下眉,忽然轻笑起来。
“这下可真是有点麻烦了。”
嘴上说着麻烦,语气却是极为平静的。
他侧身避开凌空劈下的一剑,慢悠悠地抽出离恨,若是姜屿在场,大概会惊讶他原来也会用离恨打架。
谢知予嘴角噙着一丝散漫的笑,丝毫没有以一对群的紧迫感。
与木剑不同,离恨剑刃锋利,无需借助剑气,谢知予偏又专挑要害下手,几个回合下来,这群弟子或多或少都受了伤,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他似乎将这当成了一场游戏,就像在逗猫一样,刻意控制自己下手的轻重,让这些弟子受了伤又不至于倒下,还能继续给他当沙包。
月娘在屋里看着院中的情形,眉头直皱。
“你们这群废物到底在干什么,连他一个人也打不过!”
谢知予玩得太过上头,经她这一嗓子提醒才想起自己差点忘了正事。
他微笑着轻轻挑起眉梢,难得好心,开口问了一句。
“时候不早了,有人要回家睡觉吗?”
问题的内容听上去很正常,但在这个时候问出来就显得过于突兀,不合时宜。
弟子们面面相觑,没把他的话放在心上,互相使了个眼神,又一齐朝他发起攻势。
“师姐常说要我做个好人,我可是给过你们机会了。”
谢知予轻声叹息,语带无奈,听起来就像是真的在为他们感到惋惜一般。
只是下一秒,手中的剑却又毫不留情地刺穿了一名弟子的心脏。
“我这人心善,见不得别人受苦,所以送你们上路时下手会快些,只捅一剑。”
温热的血液溅在脸上,谢知予抬起手随意擦开,顺手向上撩起额前挡住视线的碎发,短促地笑了一下。
“不过要是有人想逃跑的话那可就另当别论了。”
嚣张的话语和散漫的态度激怒了剩余的弟子,他们握着手里的剑,义愤填膺,不再顾虑,群起攻之,誓要为同伴报仇。
谢知予仍从容站在原地,轻蔑地勾起嘴角,手中离恨如银丝缠绕,剑身雪亮,闪着寒芒。
随着剑光不断闪过,弟子一个接一个倒在他脚下。
“一群废物!”
月娘暗骂一声,扶着江浸月坐下,在房中找了把趁手的剑,打算亲自动手。
她拔剑推门而出,却在看清院中景象的一瞬间僵住了身形。
挡住月亮的云层随风散去,洒下来的光芒逐渐变得明晰,以谢知予为中心,地上躺了一地尸体,血液汇成一条条暗红色的细流,在他脚下蔓延成血泊。
谢知予低垂着头,空着的左手遮住半张脸,身体在微微颤抖。
察觉到月娘的视线,他看了眼脚边的尸体,复又抬头,面上始终保持着笑容。
“抱歉,太兴奋了,下次注意。”
月破乌云,落下一地灿灿清辉,谢知予慢慢放下左手,被遮住的半张脸上清晰可见有几块琉璃般的鳞片。
纯白的光芒倾洒在他昳丽狼狈的面容上,有种诡异的摄人感,竟让人挪不开眼。
月娘自然认得这是化琉璃的病症,她目光落在那几块鳞片上,突然对眼前的少年有了一点印象。
沈清风与月娘都出身同一个落魄的小门派,全师门上下也就只有十来号人,在江湖上人微言轻,甚至连仙盟也挤不进去。
那时的沈清风一心只想出人头地,便带着她一起离开门派,另寻出路,想要在这江湖上闯出一番成就。
二人偶与谢无咎结识,在他的介绍下,沈清风成了无剑山庄的赘婿,老庄主逝世后又一点点架空江晚菱,手揽实权,坐上了庄主之位。
为了报答恩情,沈清风甘愿为他所用,替他办事。
当年魔渊一战,他们跟随谢无咎去往魔域支援,途径南诏,在王宫中见过一位大约六七岁的小男孩。
谢无咎观他根骨绝佳,又打听到他是先皇后妃抱养的孩子,并非宫中皇子,便起了心思想收他为徒。
收养他的后妃已于一月前病逝,他又无父无母,没有依靠,能拜入天衍宗修行分明是幸事,可南诏王却百般推辞,不肯放人。
为了讨好谢无咎,沈清风便与月娘商量,趁着魔物肆虐之际将男孩敲晕带走,再伪造成其死在魔物手中的假象。
反正是个没爹没娘的孩子,死了就死了,宫中没人会深究。
成功带走那名男孩之后月娘便再也没见过他,后来沈清风和谢无咎将他带去了何处、做了什么,她一概不知,对他也早没了印象,只记得他眉心有一点朱砂。
回忆到此结束,直到这时,月娘才终于认出眼前这位少年原是当年那名小男孩。
“......是你。”
谢知予无声地弯了弯唇角,既没有否认,也没有承认。
他抬脚踏过挡路的尸体,离恨剑尖点在地上,发出一阵刺耳的摩擦声,一步一步,不紧不慢地朝她走来。
四下静寂,脚步声更显清晰,步步踩在心头,带来紧张到极致的压迫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