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钱昭自白4

可是…他不听话。

他和元禄出事了，我对于未知事态第一次感受到恐惧

方知有让我先救元禄，他说他的眼睛哪里有元禄的命重要！

我手忙脚乱的处理，然后去查看方知有的眼睛…

我见到令人毛骨悚然窒息的一幕，那双眼睛并非是人类的…我至今都无法忘怀

不知道怎么的，我感受到宁远舟他们过来，我下意识的就替他遮掩

方知有他不是人类！

这一点我当时就可以确定下来，可我不知道为什么要这样做…比起方知有神秘的身份，我更担心他身上的毒

我知道，我无法解毒，我真没用…

我恐惧了，方知有的生命在逐渐下降，再这样下去我很清楚我会失去他

想到这个少年再也不能看清楚东西，笑容从他脸上消失，未来一片黑暗

我真的丢掉了所有的镇静，什么公主，什么驸马，去他的大梧！这个世界都烂透了！

我也不介意流露出来最丑恶的嘴脸，对郑青云下手，我想让他交出来解药

但心底让我一直逃避的，甚至可以称之为弱点的情感，却被郑青云察觉

他说，那些丑恶嘴脸，方知有知道吗？

我想…他不知道吧？我不喜欢方知有，从没对他有过非分之想，我只是在人生的结尾处，感到黑暗孤独。

而他刚好和这些人都不一样，他从什么时候开始，让我如此不舍的呢？

这些话不用我回答，但我知道这些我都答不上来

一切结束后，方知有明明是那个受到伤害的，但他却一直都在安慰我，说他没事。

他问我，看到他的眼睛，我怕嘛？

当然会害怕。

人是会怕任何未知无法掌控的东西。

不只会害怕，还会因为害怕产生摧毁的心理

但他是方知有啊…

我不害怕，也是真的，不然我就不会留下来，不会替他隐瞒使团

我讨厌宁远舟的以大局为重外，为任如意隐瞒的私心，讨厌杨盈性格怯懦，又与使团背离

讨厌所有人的人间烟火，而我也在那一刻被同化，逐渐的变成他们

我依旧因为心中的那份情意，选择与宁远舟他们欺瞒，我将这份可能致命的危险，隐藏在同样信任我的同伴之中…

我也是那个愚蠢的人。

那个时候我就明白了，我们对于彼此来讲，不是独一份，却又是万万千千中的特例

活了三十几年，我怎么可能不明白这意味着什么，但我又是自私的

我知道我快死了，我只想在死之前疯狂一次…

也是从那一刻起，我开始变得毫无保留的对他好

金沙楼里我第一次见到那非人类一般的力量，但这又在我的意料之中

他杀了那位客人后，第二次问我，怕吗？

对于我这样的亡命之徒，生死早就置之度外，又有什么可怕的？

我很坦然，我不怕，我甚至反问一句

你会这样对我吗？

他的回答那样中肯

但我不相信，我之前那样对他，生死存亡间，他都没有对我刀剑相向，我很清楚他不会杀我。

他说要给我挑选衣服，我很开心，但我表面上依旧是拒绝他了，因为我知道即便我拒绝他也会这样做

他对元禄好，对于十三也好，他出手阔气，但我还是觉得他对我是不一样的

就这样，方知有买了一堆东西送回去驿馆，又到处闲逛，他什么都看不见的情况下，硬是要买一块玉

我真看不出来这块玉佩哪里特殊，但我又不得不阻止他

因为方知有说适合我。

足足一百金，我那个时候想，我就算是战死沙场，也恐怕追封不上这些

但方知有没有犹豫。

好像我遇到他之后就一直在反复的惊讶，我一面告诉自己这样由着他对自己好是不对的，一面又在贪恋方知有毫无道理的好

我也曾少年心气，觉得自己优秀骄傲无可挑剔，但我在此刻才明白，其实人生还有我很多都未曾拥有的

而眼前的这个人，他都能给我…

我还来不及细想，那老者所说的话却令我愤怒

他说方知有不配带这块玉，我要求他给方知有道歉，但方知有却摸索着，将我的佩刀按下来

他笑着将玉佩戴在我的脖子上，又在我厌弃这块玉佩的时候，对我轻声细语的解释。

明明他比我更小，却有比我更多的耐心

我是慌张的，控制不住的多想，又怕自己多想

其实方知有这般亦正亦邪的样子，始终都是我的心头刺

而他似乎也在暗自决定了什么

于是方知有在我面前第一次褪下人类的伪装

李员外的府邸，我第一次见到妖怪，我是凡人，如何不畏惧呢？

我怕了。

那对儿双生妖物说，方知有身上背负着百万生灵…

我也开始意识到，方知有是故意让我知道的

故意让我看到他伪装在人皮之下真实的样子，就如同他后来与于十三的戏言，虽然没有满目疮疤，却真的是青面獠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