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一章 职业之路
子说,当一个人足够安静的时候,就可以照见本心,当他的心境像湖面一样澄澈平静,便能清晰映照出最适合自己的职业之道。
顾为经安静的吐息,他望着湖面上的倒影——
他看到了一团燃烧着的烈火。
“胜子……若是我觉得,自己胸中永远洋溢着无法消磨的愤怒和躁动,永远无法成为一个宁静平和的画家,那么我该怎么办。也许我永远也不会日出东方,心神安定,平安喜乐的感觉。”
顾为经用极轻极轻的声音呢喃。
酒井小姐告诉他,冥想是一个认识自己的过程。
随着欲望和困惑在心灵中交替浮现,回答完这些问题,便是完成了开悟和修心。
他感受到了胜子口中的欲望和困惑。
却又好像被第一个问题就难住了。
大概本质上的他不是公园里杨柳依依的园心湖泊,他的心湖中永远有各种激流和漩涡回荡。
酒井胜子感受到了顾为经匀称的呼吸有片刻的停顿。
女孩却笑了笑。
“我想,那就不要消磨。”
“我让你想象着自己是湖,并不是让你变得永远古井无波。宁静与平和只是很多艺术前辈所选择的道路,并非代表它是唯一正确的解,我也希望我的顾君拥有自己的性格。”
顾为经耳中感受到酒井小姐的声音,似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你是一面湖,可深可浅,可绿可蓝,可浊可清,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要让自己有足够的坚强去承载这一切,去感受愤怒在你心中流动,感受各种涟漪和波浪一样来来去去的快速闪现,就像春夏秋动,雨晴风雪的各种变化。”
“无论潮起潮落,心中依然有足够的静气去观察这些情感,去拿起画笔诉说,而非像顾君刚刚那样被情绪所控制。你应该能回忆出这两种情绪之间的差别。”
“我妈妈说,真正能抵达艺术高峰的人,永远是情绪的主人,而非情绪的奴隶。她说强大的艺术家,不是不会被情绪所影响,他们——”
酒井胜子嘴角抿起笑意。
“纵使心乱如麻,也可笔绽莲花。”
这些道理都是酒井太太一项一项的讲给女儿听的,并很小的时候,就要求她必须要记下来。
就算胜子是一个玉质玲珑的女孩子,以她十八岁的人生阅历,也未必对这些理论有多么深刻的领悟。
她只是记住了而已。
很多道理初听时,仅仅只是道理。
只有真的一项项的经历过了,哭过了,笑过了,才算真的懂了。
话虽如此。
然而,艺术生真的像顾为经这样遇上事情的时候。
有没有长辈未雨绸缪的将这些总结过的千金不换的道理教给他。
往往就是打磨心灵难易的天壤之别。
天底下优秀的绘画教材琳琅满目。
油管上也遍布着“草间弥生教你波普艺术”、“英国皇家美院油画系网课三十六讲”、“齐白石的美术风格赏析”这类全是名家出品的大师课。
从技法学习上来,互联网时代普通人也能接触到非常优秀的教育资料。
然而,相比大多数艺术生。
大画家的子女就是更容易成为大画家,绘画宗师的徒弟十有八九还是绘画大师。
除了人脉技法的代际传承以外。
起到关键作用的就是这些口口相传的理念总结。
这是绘画“心法”一样的东西,让他们的子女晚辈能更好的在情绪低谷时,磨砺出自己的心境。
酒井教授夫妇不可能让他们的女儿一辈子都不经历情感波折。
却早已准备好了方法,让胜子遇上心槛时,不至于让她像顾为经一般轻易的被击倒。
好比同样是想要烧一炉哥窑的瓷器出来。
一边是拿着父母师长用人生经验所总结好的粘土配方、炉火温度,开窑时间的画二代。
另一边是自己抱着破碎的碎瓷片苦哈哈摸索的土包子。
双方的良品率和成材率,天生就不在同一个水平线之上。
如果说,
树懒先生曾经为顾为经掀开了传统欧洲大贵族家庭教育的一角。
那么现在,酒井小姐就给他补上的是属于大艺术家才有的“家庭教育”。
“所以很小的时候,妈妈就让我想象自己是京都城外的琵琶湖,静美、磅礴,风云变幻,纯洁依然。风暴与灰尘都无法削减它的明净。她让我不但与湖表,也要与整个‘水体’都产生共鸣。外面风雨大作的时候,水体深处永远是安静的。情绪激荡不安的时候,内心的深处依然有小小的一方天地可以让你拿起画笔。”
胜子望着透过遮阳棚洒下的阳光出神。
“你心中湖泊的水体就是由你所有爱过的人,所有恨过的人,所有的辛酸苦辣,七情六欲所构成的。它便是你人生经历的投影,足够深的湖,才能掀起足够大的波浪。”
“唯有经历过足够多的事情,有足够多的人生感悟,才能画出最深刻的画作。”
顾为经恍然大悟。
他被酒井胜子这个精妙说辞里的蕴含着的意味深长给迷住了。
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