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节:刀与剑
狂风在呼呼作响。 皎洁的月光为地面铺上一层银霜。 这是拉曼人称作西芬克魔力之月的里加尔最大月亮,也是月之国的人相信本国皇族祖先大月神原先所住的月宫形象。 持续了10分钟不到的时间,呈现出光芒碎片形象的“门”在稍早一些时候“噌——”地一声消失在了他们的身后。 一并跟过来的另一名武士为了给他争取时间,被刺中了要害倒在了不远处的地方,现在已经失去了生息。 已经变成了孤身一人了。脚下踩着的土地之中有些积水,透过足底的草鞋浸湿了布质的长足袋,开始使得脚尖因为寒冷而麻木。他保持着长刀指着那边的三人,挪开了一段距离避开了会影响自己双脚知觉的地面。 两千多人的军队被自己带出来,然后就这样丢在了异界之中;在那之前还将一个北地人尽皆知的村子付之一炬,可却没能彻底灭口。 顺着永川河支流四通八达的水路逃亡到各地的幸存者,必然会将消息如野火燎原一般传递开来。在计划紧要关头需要夹着尾巴做人的现在犯下这样的过错,只怕是本家也再无力保住自己了。他已经没有容身之所了。哪怕回去也必然会被逼得一个切腹谢罪的下场,搞不好可能还要连累父母亲人。 最佳的结局,就是在此地战死。 不知为何,当这个结论在内心当中做出来的时候,武感觉自己的内心得到了宽慰。 他忽地想起大约四五年前去新京游玩时,在南蛮书店看到的一本翻译自腊墨人的书籍。 月之国的高层虽然对外的态度相当保守,但是不代表底下的人就对于异邦人不感兴趣。许多民间的人都很想知道海外是如何评价本国,所以这类腊墨人对于和人的描述,在文人学士当中相当具有市场。 哪怕时光流逝,他仍对其中的一段描写印象深刻:“和人的武士虽自命不凡,但其实格局小得可怜。过于刻板遵循的个人信条,使得他们没有看到大局的能力。他们更加适合作为一名独立的剑客,而不是掌握大权的将领。” 当年的武对此嗤之以鼻,而无数多的和族文人学士们,也自然是对于“野蛮又没有灵魂的南蛮异邦”的这种评价,反应激烈。 可现在看来,这又是何等的贴切啊。他之所以会一面嗤之以鼻一面却至今仍旧记得,而其他人也之所以会反应激烈开始强硬地反击,又莫不是因为这外人的评价准确无误地命中了要害? 舍去了一切的负担、不必担心身后事,不必再担心影响,不必思考如何调兵遣将。 只是作为一名武士,遵循着四千年以来的武士的信条,有恩必报,有仇必报,哪怕豁出性命,也必须将个人的复仇贯彻到底。 他眼里只剩下对面的仇人,这个甚至见面还不超过15分钟,连一句话的交谈都未曾有过的仇人,在他心里却像是纠葛了一世的宿敌。 “哈——”呼出的白气,在片刻之间就消散于寒风之中。 傍晚时分密布的乌云到了现在已经消散殆尽,从地上的积水来看显然是下过一场暴雨。明月照耀得地面上没有火把也一片通明,远处的长滩上野草都被风压得低低的,两名女性躲到了稍远一些的地方,此时此刻生着些许杂草的土坡上就只有他们二人。 弟弟的最后也是这样的吗? 他在内心当中不由自主地冒出了这样的想法。 月之国是一个长久和平的国家,武士们诚然有着数千年传承的剑技,却极少有时候能真正派上用场。 “一次也好,真想与谁命命互博,以证我剑技啊。” 类似的话语,是无数和人武者的心声。 “呼——”一阵风吹过,亨利半长的黑发和武长长蓝色头发皆是轻轻摆动。 两人都没有戴头盔,虽然暴露了弱点,但也因此可以有畅通无阻的视野与呼吸。 一味想要依赖甲胄的防御是愚蠢的,武在刚刚用小刀割断了两侧硕大护肩的固定绳,舍弃了它们。这种铁板护肩在骑马时抵挡对手射来的弓矢还好,到了近战并且面对的还是高手,它就与累赘无异。 这是技艺的比拼,验证他十数载春夏秋冬苦练的刀法,也验证月之国四千多年光阴累积下来的高超剑技。 “外人的剑豪啊,我必以汝命,证吾剑之道!”按照月之国的习俗,武士在开战前都必须大喊宣言。但不知为何,武脱口而出的却并非他连日以来为自己兄弟复仇的想法,而是这样一句仿佛踢馆一样的话语。 “呼——”气息再度随风飘散,而他摆好了架势,压低了重心。 叶子上的积水压弯了春季才萌芽的青草,在它落下的一瞬间,武抬起了手中的大刀,紧接着以足尖着地,抖了抖脚。 “嘭——!!” 一米七的大刀,速度却犹如拉曼人手中的刺剑。 “咔当——!!”哪怕是亨利也没有选择避开,而是以克莱默尔格挡,避免在退步的一瞬间陷入对方的节奏之中。 “嚓——当!”贤者以里加尔剑术的要点用大剑根部的强部试图格开长刀同时拉近距离攻击,但武的技巧是来到新月洲以后所遭遇的顶尖级别,哪怕第一次和里加尔的剑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