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请家法

护国公府的灯次第亮起，这处百年府邸低调而又张扬地伫立着。护国二字，不是谁都担得起。这是一份重责大任，商家世代不改初衷，也难免会有人疑心他们的忠心。

豫章大长公主与商文焘的居处位于商家正堂的右侧，满院的竹子是三年前商离种的，如今已爬过墙头，十分雅致，像文人的居处。这是商文焘想要的。

何昭坐在下首位，如画的眉脸静默着，一袭白衣纤尘不染，广袖自然地叠在两侧，竟然连凌乱都没有。与此处的雅致倒是相得益彰。

豫章大长公主歪在上首位，身后的垫子是商文焘本人。商文焘的脸色也不大好，眉心紧蹙。

“大父，大母，小九回来了，还有，小元。”商荇上前行礼，默默在退到一侧候着，眼观鼻，鼻观心，心无外物。

“小九回来了？”豫章大长公主抬眸，“你回来了，回来就好。来，你说说，你今日都做了什么？”

商离抬步上前，被韩凛迈了两步挡在身后，“豫章大母，还是小元来说。小元今日随小九去了庆国公府的未然居，把造谣之人也就是裴家的小三郎裴衍打了一顿，逼他写下悔过书。期间，崔氏与从母先后出现，为此还起了冲突。但裴衍还是认下他对护国公府的所有污蔑，悔过书已誊抄数份，贴至洛阳城各大城门之下。此事，乐平也在场。”

商荇点头称是，“那崔氏好生蛮横，还带了部曲要拿下我等。也不想想那裴三干的混账事，她怎么好意思替他否认。好歹她也是博陵崔氏出身，怎生这般下作。还好有姑母在，姑母霸气，为了护住小元，她连和离的话都说出来。也对，我天水商家怎么会怕他博陵崔氏，即便再加上一个河内裴氏，也不足为惧。”

商文焘轻咳两声，示意他不要说无用之话，“有什么怕不怕的，抬头不见低头见。”

“不要避重就轻，继续说下去。”豫章大长公主睨了商文焘一眼，“小九，你自己来说。”

商离推了推韩凛，韩凛不太情愿地挪开脚步，她行至与他并肩，深深一揖到底，“回大母，阿母与我去了山阳伯府，见了杨女君。”

“去做甚？”豫章大长公主步步紧逼，“去退婚？对不对！”

商离不敢抬头，“回大母，确实如此。我与何七的亲事只是口头约定，并未过六礼，上门退婚本就没有必要。但阿母说，悔婚就是理亏，还是要交代清楚，莫要不清不楚。杨女君为人和善，并未为难我们。”

“这婚事是我同意的，你们说退就退，我还没死呢，你们就敢如此行事！”豫章大长公主怒吼，“你阿母要嫁陆夷敬，我也是不同意的，她竟说生米已经煮成熟饭，我不同意也不行。如今你也是这样，你阿母的前车之鉴历历在目，你是看不见吗？”

商离小声回道：“我不就是退了个婚，又没煮……”

“大母教训得是，小九这事确实办得不够漂亮。”韩凛打断她的话，“但小元有一事，还请大母成全。”

豫章大长公主怒气未消，“你说，你倒是说说，先是闯了庆国公府打人，又去了山阳伯府退婚，她这事还不够漂亮？你莫要一味地袒护她！”

“小元想娶阿微为妻，还请大母成全。”韩凛扑通跪地，“小元自小与阿微相识，相伴，相知，一起从洛阳去往漠北，从熟悉到陌生，再由陌生到熟悉，我们经历了常人所不曾经历过的悲欢和生死。那一次，阿微奄奄一息，脸色惨白，仿若没有生命，而我竟什么都不能做，这是我最为沮丧的一刻。那日之后，我远远地避开阿微，但思念如附骨之蛆，逃不开她躲不掉，但我势单力薄，无法为她做任何事，又如何有资格说我心悦于她。可回到京城之后，我们各自面临议亲和成亲，那是我不愿面对的。我不想尚公主，但又不得不尚公主，为了韩家的爵位，我没有理由拒绝。这也是大母为我选的捷径，可以让我不用那么辛苦。可是尚公主之后的一生，我会何其辛苦。我曾质问过我自己，答案是我可能一生都无法平复，甚至还要看着阿微成亲。”

豫章大长公主忍住不让眼泪掉下，“我说过，你和小九不能成亲，你没有记在心上。小元，你太自私，不是所有的以爱为名，都可以被宽恕。你不愿看着小九成亲，但你也不能与她成亲。我说过的话，你都忘了吗？除非你不要这个爵位，可你身后的韩氏族人同意吗？定国公他会愿意吗？他含辛茹苦把你养大，你难道要成为第二个韩充？为了你们心中的执念，而抛弃家族的荣耀！”

韩凛满面不甘，“可是无法与心悦之人白首偕老，我苦守着一个家族荣耀，又有何意义？我为韩家而生，但我仅有一个小小的心愿，难道都无法达成吗？我不是只有一条路可以走，但这世间只有一个阿微。我们一同经历生死，心中都有彼此，为何非要让我们分开！”

豫章大长公主面对韩凛的声声质问，她也无法反驳，“可你答应过！整个韩家都答应过！你入护国公府习武，随陆夷敬从军，但你与小九的亲事就此作罢。莫要怕了，若是没有这一身的武艺，你如何从军，如今军功赫赫归来，你是要反悔不成？”

韩凛仍是跪地不起，“小元不敢！小元只求大母莫要责怪阿微！她不想嫁，便不嫁。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