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真相
巴力和新来的财务人员正聊着天,和她商讨自己违规报销某高级餐厅花费的可能性。
“老板不会在意的,你就帮帮我吧……”
迪亚波罗像阵风一样掠过去,动作大到巴力和女员工同时侧目,只能看见长了不少的飘逸头发消失在走廊尽头。
迪亚波罗一路走到了楼下,信是刚投递的吗?
他询问了收发处,得知信是邮政人员按规矩递送的。
但信没有寄址,没有署名,连纸张纹理都不能透露出更多信息。
他确确实实在撒丁岛有过一段过去,但那是“迪亚波罗”和“索里特纳索”的过去。
不是“多比欧”,也不是“伊拉利奥”。
信是如何找到这里来的?
谁能知道这四个人名背后的联系?
知道迪亚波罗等于索里特纳索不奇怪。
但知道多比欧等于索里特纳索……这不可能。
谁会知道他双重人格切换自如的秘密?还把给索里特纳索的信,寄到了多比欧的办公室。
迪亚波罗内心被巨大的阴影压迫着,这不止来源于自己的过去和秘密再次被撕开,还有对完全未知的恐惧。
他近乎神经质地抓自己的头发,把好不容易柔顺了点的发旋揪得一团乱,他以老板要求外出办事的名义离开公司,去了安全屋,进门被黑暗包围后才稍微冷静下来。
他开始重新整理迄今为止发生的一切。
他出生在撒丁岛一个女子监狱,由本岛某个负责教区的神父收养,人生前8年过着普普通通的生活。
8岁那年母亲出狱,生活开始急转直下,神父虽然没说什么,但自己因为母亲的尴尬身份和出生异兆饱受歧视。
接着母亲莫妮卡失踪,一脚踩空或者什么原因去了异界,自己的生活得以稍稍平复。
自己就这么平静地过了十年,直到遇见多纳泰拉。
与多纳泰拉短暂交往几个月后,遇到了教区资助人莱塔。
迪亚波罗努力回忆关键信息,把一切前因后果写在纸上方便整理,还根据时间点,当事人姓名,把自己与他们发生的过往用记号笔标注出来。
他抽象思维极强,精于洞察,却自带一股对人不抱期望的凉薄。
10岁那年,同班的里纳带着乌青手臂来上课,还坚称自己只是摔倒,其他人都嘲笑他时,迪亚波罗只注意到这胖小子身上的烟头烫痕。
后来迪亚波罗得知了家庭暴力这个词。
原来如此,里纳是个无法反抗的人,他客观又不失冷漠地想。
里纳的母亲哭了又哭,向神父请求帮助,神父先是带人教育里纳的父亲,又勒令禁止他进入教堂,可无济于事。
里纳的父母连离婚都需要教堂同意,且通常会被劝说维持现状,不要改变。
暴力之下的里纳越来越阴郁,成日在外鬼混。
他应该反抗,迪亚波罗心想。
不论再温馨甜蜜的表象,一旦有了腐败的痕迹,就必须解决。
清单写完了,他把纸张和便利贴一页页在白板上粘好,做成一个方便理解的构图,站在前方驻足凝思,还用手托着下巴。
背影来看活脱脱一个电影里试图毁灭世界的大反派。
果然一切问题都出在莱塔身上。
这个突兀出现在撒丁岛,声称来捐款,却半夜跑来和自己说话的古怪外国人。
他有许多信息,甚至清楚自己的出生情况。
这些事自生母莫妮卡出狱,来撒丁岛后,就不是秘密了,虽然人们不会当着他的面提起,但私下里不知传了多少个版本。
莱塔确实可能知道,但关键在于他为什么要知道?
他来教区是为了捐款,有事情的话,同主导工作的神父谈就好,何必去打探神父的古怪养子有什么秘密?
莱塔还对迪亚波罗说,自己来调查一件事,希望拉拢迪亚波罗。
迪亚波罗嗤之以鼻,这人开口就是自己的黑暗过往,连吓带劝,根本不是招揽,分明是恐吓,而且还一副我知道你更多秘密的样子。
所以自己才干掉了他。
不管是谁,用自己的秘密来威胁自己就必须死。
而在永远堵上莱塔的嘴之前,还发生了另一件怪事。
那就是伊万昂尼斯的死。
自己确实讨厌这个总是霸凌人的混账,但他一脚摔进池塘淹死,可完全是个意外,跟自己没关系。
昂尼斯的父母,邻居,却全部认为是自己干的,甚至成群结对把自己扭送到神父面前,害自己不得不逃离家乡。
迪亚波罗在昂尼斯的名字上画了重点标红的记号。
撒丁岛发生了某种自己不知道的事,发生的时间节点,就在莱塔来,到莱塔死的那几天。
自己必须调查清楚。
他翻出自己收藏好的,1985年刚刚逃离撒丁岛那段时间的报纸。
看了看当年那场“撒丁岛旅馆惨痛失火”的现场报道。
还是和前年一样,英国籍游客,半夜衣物被壁炉点燃,烟雾警报器没电,死者逃至卫生间因一氧化碳中毒死去,尸体被烧到无法辨认,警方随意又不负责的处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