乖孩子,坏孩子
眼睛看她。
某一天,她做了个梦,恶魔一夜之间长大,与她发生激烈的争吵,无非是为了钱之类的事。
她好像又惹了事,会牵连到自己的儿子。
她惹了一件很大的事,会给血亲带来危险的事。
她是前科犯,在这个每天都有人神秘失踪的罪恶世道,惹上麻烦,全家被杀的案件也不罕见。
于是发生了什么?
她被埋进了地下,呼吸不能,挣扎不能,恶魔凑上来,看了看她,毅然决然地把她藏了起来。
不允许她自由,却又舍不得杀她。
他本来就是恶魔,还要这种虚情假意干什么?为什么我的过去不断追着我?!
莫妮卡在挣扎中大声诅咒着。
我必定爬出地狱,把你这肮脏的血脉拖回去,你的命运中写着我的命运,你将永不信任血亲,恐惧血亲,并失去血亲的信任,为此痛苦受累。
这个该死的,没有一丝光的世界!
她还没来得及发出更多咆哮,儿子反倒是痛苦地捂住了头,接着身体缩小,变成一脸茫然的另一个人。
莫妮卡惊恐地看着这种变化,意识到儿子的异常与邪恶远超自己想象。
……接着发生了什么?
是恨意,是绝望,是模模糊糊成为了灵魂一样的存在。
梦里不该有天堂的。
她不是值得被救赎的人,她的儿子更是。
但某种温暖的光明包围了她。
醒来时便是在这个城堡之中。
什么都没发生,仿佛只是个普通的噩梦。
起初几天,她到处呼救,一些青春美丽,打扮得犹如橱窗里玩具娃娃般的女性出现,说这是主人的城堡。
主人?莫妮卡询问。
是春天与复活的女神,伊斯特女士。
她们嘻嘻哈哈地说,在城堡里插上百合,放下一筐筐兔子,并将彩蛋放在地上滚来滚去。
“这样可以驱逐恶魔。”
她们告诉她。
你再也不必被恶魔烦扰了。
莫妮卡无法相信这是现实,她有吃有喝,颇为富足,仿佛神话里诸神的殿堂,摆满了美食珍馐,绮衣华服。
她每天看着太阳升落,从窗里可以看到山下的四季交替。
而城堡里却永远是春天。
这是她本来想要的生活,她本来就想要这样富足安宁的生活。
她开心到甚至丝毫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
迪亚波罗幻想过很多与母亲的初遇,毕竟从他出生起算还有8年刑期。
他预想过很多母亲的面貌,神父说圣母玛利亚会无偿爱世人,说他的妈妈就是这样一个纯善完美的女子。
他起初是相信的,直到8岁那年亲眼看见服刑期满的母亲归来。
生活就是如此残酷,他以为的圣母玛利亚,是一个憔悴,邋遢,眼神躲躲闪闪,被世人鄙夷的前科犯。
她不会像圣母雕像那样,对自己流露出慈爱,她看自己的眼神,甚至带着危险。
他理解了神父也会说谎,哪怕善意的谎言也是谎言。
有的人生而光鲜,而有的人出生就带着烙印。
他第一次意识到,对他而言,过去是耻辱的。
幻想被命运揭下遮羞的帘幕,他们看到了并不完美,甚至丑恶的彼此。
他被母亲不友好的举动弄得疼痛无比,但这又是背着神父发生的事,他不擅长为自己辩解,面对他人指责也多半十分困惑,习惯表现懦弱后,母亲的行为也越来越过分。
据说从小看彩色电视的人,才能做彩色的梦,迪亚波罗梦见了某个未来。
他被“血亲”威胁。
这位母亲惹上了黑手党,给他带来了极大的恐惧与危险。
他原本梦想当个渔夫,却落到不得不作出选择的地步。
放弃血亲,保全自我,还是让她活着?
命运急速追来,他一时的幼稚决定,令他一错再错,毕竟有时候,人就是会遇到两难的情况。
如果只是没有关系的人就好了,可偏偏是血亲。
他认为可以活下来的母亲,成了他彻底堕入黑暗的导火索。
他从此颠沛流离,以谎言度日,不断自保,不断因为自保犯下更大的错,不敢以真面目示人。
就如同他的母亲年轻时第一次决定抢劫那样。
这个梦境的可怕让他半夜从床上惊醒,接着便再也睡不着。
某段话清晰灌入他的脑海。
“你必将因血亲而深陷不幸,如同你的母亲,这就是命运。”
他是相信启示的,而这份信任更加深了他的恐惧。
克罗诺斯打败乌拉诺斯,又被宙斯打败,而宙斯恐惧自己的女儿雅典娜。
这里就是命运,这应当是命运。
接着发生了什么?他完全想不起来。
似乎是发生了什么事,某件很关键的事。
对,他向神祈求,让他的过去消失。
“能否改变我的命运?我愿意以一切作为代价向你交换。”
迪亚波罗从来没有如此虔诚过。
莫妮卡失踪了,没有再来纠缠他与神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