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章
,秋庭跃不免有些心里没底。
影山看起来不好接近,可实际上他纯粹直接,对于任何问题的看法都会直截了当的说出来,尽管有时候会气人,会戳肺管子,但秋庭跃知道他没有恶意,所以并不在意。他也因此很容易就能判断出影山的想法,他了解影山的喜恶,了解他到底想表达什么,了解做什么可以让他开心。
可是最近,在秋庭跃面前的影山越来越像一汪平波无澜的湖水,这让秋庭跃无法猜透他,但也正是这样,秋庭跃愈加好奇——每一个影山飞雄平静看向他的瞬间,他都在想些什么。
这样一个纯粹的人,为什么有了这样的改变。
影山飞雄是个排球痴,他赤子一般追求排球技术。这与秋庭跃截然相反,秋庭跃没法做到影山飞雄那样将全部的精力投注到排球上,所以他很欣赏影山飞雄的专注。
然而当他察觉到自己对影山飞雄的特别关注,察觉到他悄然变化却无法言说的心态时,这种欣赏就被一种无奈与挫败所取代。
他不断尝试靠近影山,但这种靠近是徒劳无果的——影山电台估计永远也不会接收到他的恋爱讯号。影山唯一在意的,估计只有他的排球。
但秋庭跃觉得既然还在任性的年纪,就应该好好任性一回,所以他放任了自己的不理智行为。他云淡风轻地接近,内心却忐忑至极。
比如,此时此刻,他就在纠结:如果影山对樱花兴趣不大,那邀请他去白石川堤看樱花会不会有些不合适?
秋庭跃眼神有些飘忽,他停顿片刻,还是把思虑许久的事情说出了口,“影山君,宫城县白石川堤的樱花很好看,我在想……”
“直接叫我影山就好了。”影山飞雄坦然地说,他歪了歪头,随即向前走了一步,靠近秋庭跃,小声说,“低头。”
低头…
或许是因为两个人距离很近,没有必要太大声地说话,这声“低头”又低又轻,像一片羽毛划过秋庭跃的心头。
简短的两个字像是魔咒一样。从影山飞雄的口中说出,落入秋庭跃的耳中,仿佛被施加了魔法,霎时间有了一种难以言喻的神圣感。他知道影山大概没有任何像他一样的念头,但此时此刻他还是为这句莫名亲近的“低头”而感到心脏一阵跳动。
两个人的距离在这一刻无比拉近,秋庭跃比影山略高一点,他能看到影山微微仰头看着他,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但是漆黑清澈的眼珠倒映出他的模样,影山正在认真专注地看着他。
秋庭跃思维出走,他迟滞地想:影山眼中的他,好像有点局促,有点不知所措。
他几乎无法思考,只能尽量让自己看上去别那么傻气,然后僵硬地弯腰,将头低了下去。
影山伸出手,将落在秋庭跃帽檐上的樱花掸去,也轻描淡写地拂去秋庭跃的杂念,让他发烫的脑子冷静了下来。
“你帽子上沾到花了。”影山解释。
秋庭跃直起身体,挪开视线,若无其事地正了正帽舌。
他将之前没有说完的话补上:“白石川堤是著名的赏樱景点,我在想,影山,如果你喜欢樱花的话,我们下次可以去白石川堤看樱花,最近正好是樱花开花的季节。”他顿了顿,不放心的说,“当然,前提是你感兴趣。”
影山飞雄诚实地回答:“其实我之前都没怎么关注。”还不等秋庭跃反应,他又接上,"不过刚才我站在你的位置,像你一样抬头看,我发现樱花很好看。"
“所以,我想去白石川堤。秋庭前辈不用担心我勉强。”
…像你一样抬头看,我发现樱花很好看。这种话,也只有影山能毫无波动地直接说出来了。秋庭跃心跳快要停拍,几乎被句不自知的直球攻击打倒在地。
秋庭跃掩饰般地将手握成拳头放在自己的嘴边,仿佛这样就可以遮住自己上扬的嘴角,他轻咳一声,感觉胸腔快要被名为“喜悦”的情绪填满。秋庭跃强撑了一会,感觉自己的耳朵的温度在不断走高,只能转移话题一般地说:“不是要去看最新款的亚瑟士吗?快走吧。”
影山“嗯”了一声,算是应答。
亚瑟士是霓虹有名的跑鞋牌子,被许多排球爱好者所钟爱,影山飞雄也不例外,他常穿着的一双排球鞋就是亚瑟士的。
这次二人出来的目的就是亚瑟士,顺便一同去排球馆打几场球切磋一下。
此刻影山的脑子中本应满是排球,然而在众多排球念头中,他有那么几个瞬间不由自主地走神了。
就在刚才,秋庭跃微微弯下腰,让二人平视的时候,影山飞雄又一次在他眼中看到了莫名的情绪。
很久以前,还是国中的时候,秋庭跃偶尔会用这种眼神看他,好像是天上所有的星星都降落在他眼中,让他乌墨色的清澈眼瞳亮闪闪的。但这总是稍纵即逝,不待他细细探究,秋庭跃就会弯起眼睛一笑,移开视线,然后表现的像个普通的前辈一样。
随着时间的推移,秋庭跃却开始逐渐避免和影山进行直接的眼神接触,在影山每一次想要看清他眼中的情绪的时候,他都偏开头躲避了窥探。
但是,刚才猝不及防与秋庭跃对视,影山又看到了那样的眼神,熟悉又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