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学
往常府里女孩子多,倒是不觉得如何。
如今迎春搬到东院,惜春也回了东府,过来的愈发少了。巧的是,进来宝玉又新得了一个极投脾气的同窗好友,两人同进同出的,也不常往后面来,多是在书房消遣。
这是上进的大好事,贾母总是拦不住的,只是觉得一下子冷清许多。
好在有迎春每日过来请安上学的,娘儿们说笑一阵儿,也还不显。
倒是邢夫人想着迎春年岁到了,也该学些管家理事的本事。正好这边事情少,正合迎春慢慢学着。
只是她如今还要上学,两边的来回,也是辛苦。邢夫人虽有心,却碍于不是她亲母,又有满府里的人看着,也不敢轻易说叫她不去。
况且,她们这样人家的女孩子,虽不需去考状元做官,却不能做个睁眼瞎。琴棋书画,诗酒花茶,这女子八雅,便是不精,也要略知一二才是。她一时拿不定主意,便寻了贾赦商议。
儿女之事,贾赦一向上心,他低头想了一会子,道:“我记得以前大妹妹的时候,像她这个年纪,也是跟着老太太管家了,你按着那时大妹妹的例便是。”
邢夫人笑道:“正是老爷说的呢!”
她看一眼贾赦,“只是,老爷也知道,那时只有大妹妹一个姑娘,自然怎么都好。可是现在,迎儿每日还要过去同妹妹们一同上学,来来回回的,再跟着我学着管家理事的,有些太过辛苦。她如今正在长身体的时候,怕是有些吃不消。”
贾赦知道邢夫人不是没有城府的,便问:“若依你看来该如何呢?”
邢夫人有些迟疑,“我心里有个想头,只不知道可不可行呢。”
贾赦也知她的难处,总是不好做的,便道:“你且说来便是。”
既有他这话,邢夫人便开门见山:“我想着不若再寻个好的女先生来咱们这边,上午叫孩子跟着我学些管家之道,下午去上课,如此两厢周全。只怕老太太心里不畅快……”
贾赦闻声知意,长叹道:“既是为着孩子,说开便是。不过现在女先生也不是那样容易寻的,便先这么着,待我寻了好先生来再说。”
邢夫人知他将事情揽了过去,自是笑着应下。
迎春不想邢夫人竟为她考虑至此!
她两辈子加起来,人人都说她不能辖制下人,却无人教过她该如何去做!一时,她心中既害怕,又激动。
终是欢喜更多些,她欣欣然拉着邢夫人问些长短,邢夫人也不恼,两人正说的高兴。忽而,不知想到什么,她面上神色敛了敛,轻声呢喃:“我若是男子便好了,不用父亲单为我费心,只去咱们家学便是。”
邢夫人听她说的天真,不由莞尔,“这可是孩子话!不管男女,只要有心上进,一样都要延请名师的。”
迎春仰起脸,娇声道:“太太哄我呢!我可是知道的,咱们家家学竟是极好的,远近的亲戚族人都来附学。这几日老太太那里可冷清了,宝玉竟都不在的。老太太说了,他在学里有了极好的同窗,动静便在书房看书,可见咱们家是要出个状元了。”
贾赦日常不关注这些事,听迎春如此说,大为惊奇,“宝玉一心向学,竟有这样的事!”
邢夫人含笑点头,“老爷竟不知道?连老太太都说宝玉这些日子可是长进了呢!”
他们这样的大家族,向来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不说状元探花,他便是考个同进士回来,贾赦这个做大伯的都是极为高兴的。
他半点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宝玉衔玉而生,满府都道是有大造化的,以前还小,只看见机灵,如今大了,懂事了也是有的。
他到底是家主,见识和眼界不是常人可比的。这家学本就是贾家老祖宗为未来计,才出资修建的,宁荣二府每年投了多少银钱在里面,如今竟是已经颇见成效了,他怎能不激动!
他成日家虽不甚关心这些,但他想着,宝玉才上了几天学,便有如此变化,可见老祖宗的心血没白费了。纵使宝玉与旁人不同,但能影响的宝玉上进,定是有不少好苗子的。
若真能出几个秀才举人的,以后入仕做官的,也是贾府的人情,若真有一个中了的,天然便是贾府的拥趸!
他想的乐观,便抚掌而笑,匆匆同邢夫人交代一声,唤了心腹出去了。
贾赦是个男人,与迎春接触不多,邢夫人却不同,她可以说是看着迎春长大的,迎春这几日反常,她自要问清楚的。
“你可是有什么事情要同我说的?”
迎春搅着手中的帕子,她实在不知道怎么说。
“可是我说错了话?太太教我。”她顿了顿,“宝玉读书的事情我是听老太太说的,没有……”
邢夫人打断她,“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
迎春住了口,她也知道这几日有些急切了。她只是想着趁着搬家这个机会,多做些事情。她以为,小孩子情绪多变,换了环境,性格有些不同许是也说得过去,不想竟叫邢夫人看出不对来!
她也是没办法,实在是时间紧迫,不容她慢慢谋划。自醒来以后,她无时不在琢磨上一世的事情,随着知道的越多,她就越发急迫。
但那样的事情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