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心疾

等到再次上路，马车里便堆了许多东西和药包，芳官和文杏时常掀了帘子在车辕处用小火炉煎药，一路药香。

席暮长与卫子卿时常策马在车驾旁嘘寒问暖，同行所有凌云卫便都知道，这北阴国三公主怕是身子不大好。

这几日郊外的人多了起来，瞧着这一队人马多是避开。

原是清明节到了，东彦国内，百姓出城踏青，王室京郊祭祖。

原华夏皇室祭祖，十月祭祖节，一般祭的是神，而这年代不同，四国王室清明祭祖，祭的就是自家的祖先和历代国君。

明雪颜做为自在王妃，也要参与东彦的王室祭祖。

步天行哪怕身着繁复的祭祀衮服，也依旧懒洋洋似没有骨头般倚在轿辇中，而明雪颜则正襟危坐在侧，施粉黛着华服，显得隆重又端庄，配她那张肃穆沉静的脸，像庙里供奉的神只。

步天行便半阖着眼瞧她，觉得她这副样子瞧着真是神圣不可侵犯，他又突然想起明负雪额上的桃花和她那狐媚子脸。

也不知明负雪穿上这一身，会是个什么模样，会不会冲突，会不会将这庄重的礼服穿出风情来？

步天行舔了舔唇，又用手背蹭了蹭。

他目光在明雪颜的身上扫了又扫，最后定格在肚腹处，突然语气寡淡的陈述道“这三个月已过，王妃的肚子似乎仍是没什么动静。”

明雪颜面上没什么反应，心中打起鼓来“是雪颜叫王爷失望了。”

步天行似乎并不在意“你与负雪，要么你生，要么她生，你若不愿生，便想法子叫她生。”

明雪颜心下一动。

步天行虚虚瞧着她的神情，再接再励道“无论是你还是她怀了本王的孩子，这王妃之位都是你的。”

明雪颜没有说话，心中却急速思忖起来，她知道明负雪定然也是服了避承丹，但如果让明负雪真的怀上步天行的孩子，那明展眉还有什么理由能把她弄回去。

可惜她手中并没有避承丹的解药，当初她服用的避承丹便是封夜行帮她弄来的，那这解药少不得还要托手眼通天的封家。

也不知卫子卿几时回来。

步天行见她沉思的模样，微勾了唇。

卫子卿始终没有给刘五下达新的指令，因为他发现除了自己培植的所剩不多的人之外，所有封家培植的势力和人手，他统统调不动了。

就那么几个人，若要行事，除了送死显然没什么用处。

他猜测封家莫不是出了什么变故，亦或是他离开得太久，有人想取而代之，毕竟封问心的儿子可不只他一人。

没过多久，他收到了来自北阴的消息和封家的信。

北阴月前发生最大的事，自然是出使东彦的阎墨雨与封尤眠一死一残，唯李断云安然无恙。

卫子卿一时有些不敢相信，他万没想到明展眉会下手这么狠，也居然真的敢向封家子嗣下手，他突然意识到他似乎完全错估了明展眉这个人。

也错估了明负雪在明展眉心中的分量。

当年他与明雪颜苟且尚能全身而退，使他忽略了，明展眉的底限究竟是什么，现在深想起来，才发现，只要明负雪还安然待在明展眉眼皮子底下，多大的糟心事她都可以忍。

卫子卿不免有些心惊，若明展眉知道他策划刺杀明负雪，会如何对付自己。

他拆封家的来信时都不由迫切了几分，猜测封问心会有妥善安排，但里面居然只有一句话，“速归，与二公主完婚”，其余多的嘱咐与以往的苦口婆心都没有了，显然是耐心耗尽了。

他思来想去，也知道这是一条最好的路，却又想使个名正言顺的脱身法子，回北阴与二公主完婚后，还能再回东彦……

再回东彦作甚？他没有细思，潜意识里还是觉得是要解救明雪颜。

至于脱身的法子……还得从长计议。

卫子卿以前收了信件当未瞧见一般，这次却绞尽脑汁回了一封言词恳切的信，说自己正在想法子回到北阴，还望他敬爱的父亲大人再替他周旋一段时日。

他这些时日心不在焉，就完全没注意到席暮长的人开始盯他了，入厕都不放过的那种。

傅雪再无之前那般轻松，她开始不大露面了，躲在马车里或房间里练妆。

然后是她为数不多出现在大众视野的时候，那一次比一次发白的脸色，都叫人觉得她病得不轻。

席暮长与卫子卿有些不明白她为何从痛经发展成这样，寻了一处最近的城落脚，要为她请郎中。

席暮长与卫子卿都有些怀疑，但瞧她脸色和体虚气弱的模样，还有日渐沉默寡言的形象又不像装的，倒真有些‘近乡情怯’的意思，像是离圣京越近，越发惶恐不安引起的。

傅雪四肢发软，很是气弱“多请几位，我觉着不大好。”

席暮长便命人将这城中不多的郎中几乎全部请了来，依次为傅雪诊了脉，发现近似结脉（脉来迟缓而呈不规则间歇）脉象。

傅雪到底是女眷，郎中们果然如之前的郎中一般，望闻问切中多是问。

然后从傅雪为自己描述的胸痹心痛、胸闷气短、神疲乏力、心慌不安等症状加上脉象来诊断她是心悸的毛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