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暗牢
封问心与明展眉君臣这么多年,太了解她了,她非常能忍,平日里对着朝堂那些牛鬼蛇神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如果她不想忍的时候,一定是会要命的,她的逆鳞很少,触之必要付出代价。
只有傻子此时才会去触她霉头,讨不到半分好处不说,还容易让自己下不来台。
那个阎墨雨,是决计保不住的。
暗牢内。
明展眉一张脸在火光明灭中显得诡异,艳丽中夹了霜,像索命的艳鬼,带着地府才有的寒气,和即将夺人性命的气息。
她上一次进这暗牢,还是因为黎清寒。
阎墨雨此时血迹斑斑的脸上全是恐惧,涕泗横流后的眼泪烧得伤痕火辣辣的疼,但这比起身体上的痛楚便不算什么,他如今是真的怕了,因他从未见过这样的明展眉。
印象中的明展眉总是坐在那高高的朝堂之上,面无表情,她极少发表观点,若有朝臣有本上奏,会问群臣有何建议,然后再一脸寡淡的听他们口沫横飞,直到封问心说了什么,大半的朝臣都附和,那基本就过了。
乍看像个没什么主见的傀儡,但有时又很强势,次数极少,但强势起来时,封问心都是避其锋芒的。
可这在众臣眼里,只会觉得是封问心识大体,敬王权。
没人去深究背后的原因。
阎墨雨是明展眉提拔的人。
所以明展眉才会让他去为明负雪的事情出使东彦,至于封尤眠,不过是封家一些不知天高地厚的旁支硬要塞进去的。
封尤眠抬出封夜行向阎墨雨示好时,几乎没费什么力气,谁不知道封夜行是封相的嫡长子,北阴横着走。
即便做错点什么,凭着封家的势力,只要封相说句话,又能如何。
又能如何……
阎墨雨早已说不出来话了,曾经那张险些气死步天行的嘴已经瘪了下去,他不但被割了舌头,连牙齿都被统统敲掉了。
明展眉身为一国之主,拿人问罪不经廷尉查证审判,而是简单粗暴的拿入宫中动用私刑,这是阎墨雨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的。
明展眉根本什么都不问。
阎墨雨最初的有恃无恐在封尤眠被当先割去舌头那一刻便烟消云散,他直接吓尿了。
明展眉让他眼睁睁目睹她是怎么折磨封尤眠的,她明晃晃的嘲笑“看,你仰仗的封家,连自己人都救不了,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阳奉阴违?”
阎墨雨最后是被公然拖出王城的,余留一口气,在帝京最繁华的闹市示众了三天。
言他欺君罔上、阳奉阴违、不合臣道。
而一贯于朝堂之上总是对明展眉施压的人,竟出奇一致的提都不提这件事。
好像从未发生过。
锦瑟宫。
明展眉站在窗前“你一直不肯与孤说,你是怎么认识负雪的?孤是不是可以认为是你心怀叵测,刻意接近。”
黎红蝉坐在轮椅上冷漠的看着她的背影“凑巧而已。”
明展眉讥嘲味浓郁“凑巧?这是有多凑巧?万万里江山,茫茫然人海,你们两人都能凑巧遇见?”
黎红蝉瞥开视线“你不信我,又何必问我。”难不成要她说,她曾经的未婚夫婿强迫了明负雪,所以认识了。
明展眉回过身来走到她身边“你与你那惯会撒谎的爹生活了那许多年,叫孤怎么敢信?”
黎红蝉抬起眼来瞪着明展眉“他从未提起过您,不曾说过您半句不是。”
明展眉嗤笑一声“所以呢?他就因此变得高尚了么?”她抬起黎红蝉的下颌“瞧瞧这张脸,不愧是他的种,让孤瞧着生厌。”
黎红蝉面上没有什么表情,心里的悲伤却像是泄了闸的河“那您为何不肯放我走?”
明展眉很是冷酷“自然是为了孤的负雪。”
黎红蝉极轻的笑了一声“我当真是您生出来的么?”
明展眉放开她,收起脸上那厌恶的表情,换了一丝怜悯“孤也恨不得你不是孤生的,谁叫你有那样一个爹,是孤一生之耻!”
黎红蝉闭了闭眼,只觉得透骨冰凉,她觉得明展眉真的狠,讨厌一个人连背刺都吝啬,硬要正面扎刀子。
明展眉来来回回的踱步,然后突然顿住“你这张脸,步天行会不会感兴趣?拿你去换负雪,他该是愿意的吧?”
黎红蝉不可置信的看了她一眼,慢慢的神情又麻木起来,明展眉不是第一个说这话的人,第一个说这话的是席暮长,她到如今仍记得那时他说的每一个字。
他说“如果找不回我的金丝雀,那你便替了她,先做我的禁脔,再做步天行的玩物,你既然起不到她的作用,拿来哄步天行开心也是可以的,你觉得如何?”
一个是她喜欢过的人,一个是她的生母,他们为了同一个人,往她心口捅刀子,把她当做随意可丢弃的垃圾。
她恨么,恨的,恨那个薄情寡义将她的尊严踩踏在地的男人,恨这个从未给过她一天母爱却给她喂食软筋散的生母。
唯独恨不下去那个看似罪魁祸首的明负雪。
因为只有明负雪不会因为她身怀武功,而视她为坚不可摧的铜墙铁壁。
她只记得她最是伤心茫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