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章 夤夜登门
僧格林沁率大军到此剿匪,数月来将大大小小的战功全部据为己有,而且动辄对地方官员颐指气使,早就引起了诸多牢骚。
更微妙的是,谭廷襄本人也曾在直隶总督任上遭到过他的弹劾,导致被免职后发往伊犁军台长达一年之久,二人之间早有嫌隙。
如此一来,亲族感情、官场利益与私人恩怨叠加在了一起,面对僧格林沁的咄咄逼人,谭廷襄毫不意外的选择与其针锋相对,声称团练已经成为一支无法或缺的武装力量,不可轻言打压。
堵住了僧格林沁的嘴,谭廷襄又忙着部署济南绿营与团练抵御捻军骚扰,期间意外得知何大庚乃是自己浙江山阴的同乡,遂与其推心置腹的交谈一番,说了许多勉励的话语。
何大庚此时已经年近五旬,身体和精力早就过了最佳状态。自从知府陈宽为洋教堂之事气病之后,他近来一直心神不宁,数次动了回乡养老的念头。
如今有幸得到同乡谭大人的赏识与鼓励,何大庚又生报效之心。恰好此时有小股捻军突破了长清防线,来到济南西郊十余里外抢掠骚扰,他便命魏永明带队前去清剿。
小股捻军不敢正面迎击团练,一打就散,散了再聚,十分难缠。西城营与他们周旋了两天一夜,总算设下埋伏将其尽数歼灭。
得胜回营后已是深夜,魏永明到家喝了两杯小酒,筋疲力尽的躺倒就睡。正睡的昏天暗地之时,忽然被一阵急促的重重拍击声惊醒。
“有人敲门?”他迷迷糊糊的撑起身子。
“是吧。”葛清竹揉着眼睛小声嘟囔:“天还没亮呢,莫不是出了什么事?”
“我去看看。”魏永明下床点起提灯来到院中,隔着门板问道:“谁啊?”
外面有人低声回答:“登初,我是二哥,快开门。”
“宫二哥?”魏永明赶忙摘掉门栓,就见宫二独自一人站在门外,身后还有匹马。
“二哥,您怎么来了?”魏永明又惊喜又诧异:“快请进来坐。”
“夤夜到访已是唐突之至,不必再惊扰弟妹了。”宫二勉强冲他笑了笑:“我有十万火急之事,咱们找个没人的地方说话吧。”
魏永明将他领到闲置的西厢房,关上门问道:“何事如此着急?是张先生遇到麻烦了?哎呀,莫非是我那岳父泰山...”
“不不,老师和葛翁一切都好。”宫二从怀中取出一封信递给他,压低声音说:“是我那多年的知交司冠平大哥吃了官司,即将面临性命之忧。现有老师亲笔信在此,请兄弟务必出手相救。”
“性命之忧?什么官司?”魏永明吃了一惊,一边将信凑到灯下仔细阅读,一边听宫二继续讲述。
张积中师徒已在司冠平家居住一年有余,期间结识了当地一位小有名气的乡绅、司冠平童年的村塾先生刘德培。
刘德培此人自幼聪明伶俐,早早便以头名身份考取了秀才,却并未延续科举之路,而是先教了几年书,又子承父业当起了讼师,以替人打官司告状为生。
在旁人眼中,他既重小利、又讲义气。虽说告起状来六亲不认,却也常为乡邻利益挑战官府权威,令大家既爱又恨、难以评判。
张积中则颇为赏识刘德培的急公好义、敢为人先,认为他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刘德培也十分敬仰张积中学识广博,常与他探讨天下大势,直抒胸中抱负。
就在不久之前,淄川县突然更改了惯用的征收计量方式,借此达到让百姓多缴纳漕粮的目的,一时间惹的民怨沸腾。
刘德培听说之后打算组织乡民前去讲理,但人们不敢公开与官府作对,响应者屈指可数。他知道自己号召力不足,于是偷偷找到昔日的学生司冠平商议对策。
司冠平也对官府变相多征漕粮极其不满,便依照刘德培的法子,冒用几位德高望重乡绅的名义抄写了数百份传贴四处分发,鼓动乡民共同进城去县衙抗议。
这样大张旗鼓的动作肯定难以保守秘密,事情很快提前败露,知县旋即命人拘捕始作俑者。刘德培匆忙间逃到司冠平家躲藏,被尾随而来的官差将二人一并拿获。
虽然此事在筹划阶段便被破获,但淄川知县担心再有人为漕粮闹事,有意从重处置、以儆效尤。刘德培与司冠平先遭严刑拷打,又被判处极刑,待秋后押送省城问斩。
眼见为自己说话的人身陷囹圄,当初那些不敢出头的乡绅和百姓也纷纷站了出来,于前日聚集到县衙联名为他们两个作保。知县担心事态激化,遂决定立即将二人解送济南府。
事出突然,张积中得到消息后一边在淄川设法搭救,一边让宫二连夜来济南给魏永明送信,请他利用与省城官员的交情疏通关节,务必要保二人活命。
“张先生未免太瞧得起我了。”魏永明听罢苦笑着摇了摇头:“这种事与其来找小弟,倒不如去麻烦吴大老爷更为妥当。”
宫二迟疑了一下,摇头说道:“老师琢磨吴老爷官职低微,而且素来不喜官场钻营,与上面没什么交情,反倒不如兄弟你凭借私交更好开口。”
“道理是没错的,吴老爷插手此事的确过于牵强。”魏永明轻轻叹了口气:“可是兄长有所不知,自从崇恩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