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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尚且不知。”
兆闻说着,忽望向帐外?烛火明?灭、隐约映出那?匆匆走开的背影,顿了?顿,终是忍不住冷笑一声:“不过?想来,很快便将有人知会于他。无论信或不信,你我要做出决定,都?不剩多少?时间?犹豫。”
自绿洲城一战战败,曹睿便假借和谈之名接过?大权,在军中将他架空。
纵然他几次上奏,提出可?趁辽西人放松警惕寻机反攻,却次次都?被那?曹贼用“当以陛下安危为先?”的借口挡回。
时至如今,辽西人不顾他们陈兵关外?,更声势浩大、公然与突厥人联姻,何?尝不是某种堂而皇之的挑衅?
可?恨曹睿竟也视若不见,不找机会派人混入城中不说,甚至遣使前去道喜。
他早有不满,无奈西征军中,远不止有他神龙军旧部一脉,各方战将皆受遣而来。
论资排辈,没了?陛下在后撑腰,他这年轻人着实“资历尚浅”,地位亦不及曹氏。
不敢在这军心动荡的当口横生枝节,唯有派人快马加鞭送信上京,望能得太子支持,一举反攻得胜。
谁料,如今太子殿下的回信尚未送达,却又?收到这样一封没头没尾的书信。
“陆医士跟随陛下多年,放眼军中,若论熟知陛下习惯,恐怕无人能出医士左右,”兆闻道,“医士且看,此信……是否当真出自陛下之手?”
陆德生闻言,攥紧手中信纸,不知想起什么,面色骤然惨白。
半晌,竟顾不得兆闻在旁,忽的赤足下床,从床下拖出一只沉甸甸的木箱来。
兆闻一怔,循着动静低头望去,见那?木箱里头尽是些琐碎物什,底下垫着一层厚棉衣,左看右看,也瞧不出什么稀奇,正?要出声细问,却见陆德生又?从那?棉衣底下,颤颤巍巍掏出一支短笛:
笛身玉色如润,显然质地上乘,绝非凡品。
唯独几节断痕刺目,似是曾摔断损毁过?,又?以金缮之术重新弥合。
【今日一战,无论胜败。】
【胜,自无碍;若败,你须得亲手拔去我头顶金针,以笛声驱策……傀儡,安抚军心,踏平突厥。直到找到她之后。】
【陆德生,代朕把这支玉笛交给她——亲手交给她。】
上次那?封信送来,提醒突厥神女将去往江都?,陆德生其实已隐隐猜到、恐有内情,只是不敢确信,心中又?存有一丝侥幸:倘使和谈能够换回人质,留得魏炁一命,或许不至鱼死网破。
却没想到,这不合时宜的医者仁心,终是一步错,步步错。
直至如今,魏炁终于下定决心——以命换命,替这必死之局求得一线转机。
“……是。”
陆德生思忖良久,终是低声道:“绝不会错,那?就是陛下字迹。”
兆闻没有追问,定定望向他手中玉笛。
末了?,却竟什么都?没说,起身走向帐外?。
陆德生见状,将那?玉笛绑在腰间?,藏于外?衫之下,匆匆套上鞋袜,亦后脚跟了?上去。
......
魏军营地。
过?了?宵禁时辰,灯火尽灭。除却负责站岗的士兵仍在岗哨处呵欠连天,四下早都?一片漆黑。
营帐之中,张旺窸窸窣窣摸黑起夜,只出外?转悠一圈的功夫,便冻得不住发抖回来。
才刚钻进被窝,又?听外?头传来一阵高过?一阵的声响。
“什么声音?”
张旺心头一凛,下意识踹了?脚旁边鼾声震天的同伴。
“还?能有什么声音?”
同伴却只不耐地一挥手,翻了?个身背对他,“这大半夜的,不睡你的觉……”
不睡你的觉,在这叫什么魂呢?
然而,说是这么说。
身体竟比脑子更先?一步清醒,耳听得那?声音久久不绝,四周陆续有人爬起身来。
不知是谁第一个反应、惊叫一声:“不对、是战鼓啊!有人在敲战鼓!!”
大魏军营之中,素来以战鼓为号。
无军令而私自擂鼓,轻者赏三十大板,重者,斩首伺候。同理,若非要事,何?人胆敢深夜擂鼓,“扰人清梦”?
此话一出,整个营帐顿时为之一惊。
鸡飞狗跳间?,众人或提着裤腰带仓皇下床,或披上棉衣便往外?跑、边走边提鞋。
不足半炷香功夫,原本还?略显空荡的营地之中,已然站满了?人。
身在主帐的曹睿自然也被这动静吸引,很快在左右侍从的簇拥之下匆匆赶来。
“诸位!”
人还?未及站定,却见高台之上,一身黑衣的兆闻放下手中鼓槌,向众人略一拱手。
“兆闻身为军师,自知军纪如山,上至王侯,下至庶民,绝不可?有丝毫逾矩——但今夜,便是一死,兆某亦不得不为;便是火海刀山,也不得不行之,踏之……还?请诸位,静下听我一言!”
......
此时此刻,目之所及,唯有高台下乌泱泱看不到头的人群。
心之所见——
兆闻却倏然想起自己拜别师父,决意投身魏弃麾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