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弟
听完祁广的描述,隋宁远心里面先有了个数。
他没什么别的想法,担忧的也不过是怕祁广的身份叫官家查问,再就是怕祁广初来乍到的吃了什么亏。
他思索着,没有第一时间答话,倒是让祁广心里犯了嘀咕,生怕隋宁远不满,忙道:“主人家若是不愿意,俺绝对不去——”
“我为什么不愿意?”隋宁远笑吟吟打断他的话。
“俺。”祁广偏开视线,“俺怕主人家以为俺要另寻人投靠,不管你了。”
隋宁远笑容不变:“我就是被人丢在乡下等死的落魄公子,跟着我,赚不了钱,还得伺候我这三病五灾的日子,你想离我另谋出路,应该的。”
“俺没有!”这汉子原本声音就大,听隋宁远这样讲,声音更大,当即就急得是脸色酱红。
“逗你的。”隋宁远随意撑靠着,朗声大笑,“逗你的,我当然知道你不是那般的人。”
祁广被他玩弄这么一番,默不作声,生了气的样子,但这气又不大,隋宁远只要跟他说句话,立刻就能哄好。
“入伙周老汉的事情我没意见,正好,我最近身子不妥,正觉得对不住你每日辛苦,你有个固定的活计干着,总比等着我出去卖柴来得稳定。”隋宁远收敛起他那不正经的玩笑来,认真给祁广分析。
他接着道:“只是着周老汉毕竟只给你口头的承诺,怎么干,干多少,在哪干,什么时候结银子,是按天按月还是按次,是他给你付钱还是那漕运的东家给你付钱,都得问清楚了不可。”
隋宁远以前旁观过莫北姑操持家里的生意,知道这大部分的买卖都各有各的小九九,尤其是涉及到银子,更是得一开始就说好谈拢。
他想了这么会,便觉得身子亏虚,撑不住,连声咳嗽,祁广连忙起身替他倒水。
隋宁远撑着身子,强压下一口水,缓了口气,说道:“这样,你明天带着我去见见那周老汉,你为人老实,有些事不方便跟他谈,我来替你做个主。”
“这不妥主人家。”祁广想都没想,脱口拦住他,“俺这边身份不妥,始终怕连累主人家,在外不敢提起是主人家收留俺,若是主人家跟着俺一同去找了周老汉,将来万一——”
“你怕连累我?”隋宁远有气无力枕回床上,看着他祁广担忧的面孔,倒是想笑。
“是。”汉子心眼实诚,不瞒他。
“那就连累吧。”隋宁远淡声道,“我手里除去狐皮,就剩下七两银子,此外还有些烂木头烂家具,守着这么个烂庄子,就这么点家当,真要连罚,官家就索性都给我收走吧,也亏不了什么。”
祁广不言,这汉子只是垂着眼,默默又给隋宁远倒了一碗水,将灶膛内的柴火烧得更旺,准备烹制晚膳。
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隋宁远已经渐渐摸透了祁广的脾气,是个嘴上笨拙的人,他若是想表达感恩,不会说什么花言巧语,只是手上愈发勤快。
晚膳备好了,隋宁远吃不下去,还是吃着米粥,祁广给他端来一碟小菜。
“这是什么?”他夹了一块,拌这上头的辣椒,配着米粥喝。
“上次俺学来的辣菜,用冬白菜制的,腌制时间长一点会更好,但也能吃了,主人家先尝尝。”祁广说。
隋宁远点头道:“挺好,清爽酸辣,再腌制几天就更好吃了,现在也不差。”
祁广扒拉着米饭,吃得风卷残云,这汉子不讲究什么饭桌上七七八八的规矩,他唯一讲究的一点就是坚持让隋宁远先动筷子,然后他才肯吃。
除此以外,什么食不言寝不语,什么吃饭时筷子不碰碗边,什么不偏食不饱食的规矩都没有,肚子饿了便是埋头吃饭。
隋宁远自己虽然仍吃得斯文,但他不嫌弃祁广身上这糙劲儿。
有些规矩多了,反而是穷讲究,没必要。
“主人家明日真要随俺去?”祁广放下碗,抹抹嘴。
“嗯,我随你去。”隋宁远不紧不慢夹了一口小菜,放进碗中,才抬眼笑道:“虽然我不曾给你工钱,但你既然叫我一声主人家,又是家中没有倚靠的,我就得对你的事负责。”
他又抿了一口粥,仔细咽下后,才道:“我没什么本事,但我是个瞎子。”
祁广眉头拧着,不解他的意思。
“瞎子,看人最准。”隋宁远笑着说完下头的话。
*
翌日,惦记着祁广这事儿,隋宁远身体不适也不敢起得太晚,撑着病体穿戴上衣裳。
祁广要给他穿戴狐皮时,隋宁远抬了下手,说道:“罢了,今儿这场合,狐皮不能穿。”
“为什么?”祁广瞧着他,“俺怕主人家冷。”
“那也不能穿,这狐皮太显眼,在这靠山吃山的人一眼就能认出这东西金贵来,我今天若是招摇穿出去,跟周老汉一家都谈不了什么条件了,他们只会当我是个穿金戴银,还多事矫情的富人,怎么舍得跟我真心来往。”隋宁远重新解开腰带,“我在里面多穿一件里衣,冻不着,不消担心。”
祁广拗不过,主人家换衣裳,他就拎着柴刀斧头在屋外等着。
两人一瘸一拐朝山上走时,隋宁远突然道:“对了,若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