肉粥
隋宁远背对着门口,仍然睡得沉,祁广慢慢走过去,用手碰了碰他额头上的手巾,上头的水已经蒸干,摸上去温温热热,可见隋宁远的体温有多高。
祁广拿下手巾,重新洗了一遍,再次盖回去,睡梦中被高烧折磨的隋宁远眼皮微动,盖上那手巾后,才稍微舒服些。
祁广掀开锅盖,他出门前熬的米粥已经好了,用锅铲稍稍一碾,已经到了老媪说的那种状态,烂烂糊糊,米粒和水混合一起。
照着老媪的说法,祁广先把松花蛋剥开,切成小块放进去,又盖上锅盖熬着,趁着这个时候,将那一两猪肉清洗一遍,改到成细条。
汉子的刀工不好,切肉更是不熟,他只能先把猪肉切成大片,再一片一片细分成小条,做得又笨又慢,好再最后终于得到了细条形状。
即将出锅前,祁广将猪肉扔进锅里,红肉一滚就熟,肉香沁入米粥和皮蛋的气味之中,用锅铲一搅,又稠又香。
最后撒上盐巴,祁广做出他这辈子第一锅瘦肉粥,怕隋宁远吃了不好吃,他先自己尝了尝,觉得味道还不错,才盛在碗里。
隋宁远其实已经醒了一会儿,只是头脑昏沉,额角胀痛,便干脆懒得睁眼,懒洋洋地侧躺着,缓缓精神。
祁广走到他身边,低声道:“主人家,吃些东西再睡。”
“嗯——”隋宁远也没细听他说的是什么,他这人一生病就一身娇气,胃口不好就不愿意吃东西,于是被子一裹,转过身去,嘟嘟囔囔道:“不想吃,没胃口。”
“那不成,只吃一点。”祁广颇有耐心地哄着他,伸手拉他的被子。
“不要——”隋宁远烧得迷糊,隐约之间还以为是小时候生病时莫北姑来哄他吃饭的模样,拖着长音撒了个娇,闭着眼睛又想睡去。
祁广拿他没办法,这饭又不能不吃,只好放下碗,说道:“主人家,对不住了。”
他伸出手,将隋宁远从被子中不情不愿拉起来,赶紧从身侧拿来狐皮,替隋宁远裹在肩膀上,在胸前拉紧打结,确保不会有风透过来。
隋宁远一直闭着眼,直到祁广替他穿上狐皮,才后知后觉从那高烧迷糊的状态中挣脱,猛地想起来,莫北姑已经不在了,会这么哄他吃饭的人...是祁广。
他生出不好意思来,跟自己娘亲撒娇就撒了,现在竟然跟祁广还这样,实在是脸上挂不住,他咳嗽几声,庆幸高烧的红晕盖住他羞红的耳根,还不至于太尴尬。
“俺制了皮蛋肉粥,主人家尝一尝,应当还不错。”祁广端着碗递他手里,又转身去拿勺子。
“肉?”隋宁远盯着粥碗里一条条的猪肉,惊讶道:“咱们家什么时候有肉了?”
“俺去阳城县买的。”祁广把勺子递给他,然后便坐在床沿边上,盯着隋宁远品尝的脸色,极力想知道今天这东西到底好不好吃。
“好大的胆子,不怕被人发现。”隋宁远无力地拿着勺子,抿了一小口。
“就这么一次,没事。”祁广身子向前探了探,“好吃吗?”
“不错啊。”隋宁远眼睛亮了亮,真是不错,他生病以后嘴里发淡发苦,这咸粥开胃不腻,真是好喝。
听见他的夸赞,祁广松了口气,但又没完全相信,汉子抬手在后脑上蹭了蹭,说道:“主人家总是哄俺高兴,不说真话,可能也不是真好吃,只是凑活。”
“没,没,真话,你信我。”隋宁远连着又喝了几口,这米粥若非要说有什么瑕疵,那就是祁广忘了放些姜丝进去,除去这一点外,无可挑剔,可见这汉子是真的花了心思的。
这碗米粥下肚,胃里暖呼呼的,舒服不少,总是躺在床上精神萎靡,隋宁远坐在床边,裹了狐皮,用脚勾着穿鞋。
“主人家不再躺一会儿?”祁广问。
“不了,现在躺了晚上睡不着。”隋宁远揉着暖烘烘的肚子,笑了笑道:“我看看你干活,你忙你的,不消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