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 章
泉辉的生意在冀西做得红火,奇怪的是,邹渝从未想过拓展集团的版图。
仿佛被无形的鸟笼困住的大雁,展翅却无法高飞。
在光明之处不能自由延伸,泉辉唯一的出路就是在地下开拓它的商业帝国,蒋云顺藤摸瓜找到了这块小小的金色筹码。
他想赌一把,赌这块筹码属于谁,以及邹渝会不会因此现身。
“小蒋总,百闻不如一见。”
宋成变了称呼,双眼虚情假意地笑着,眯成两条弯缝:“一枚筹码未免寒酸,不如这样,我请小蒋总玩个畅快,前头有什么得罪的地方,今晚我们一笔勾销。”
蒋云收回筹码,起身随着宋成往外走。
他不疾不徐地缀在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身后,莫名回想起一件往事。
前世被蒋丰原赶出蒋家,霍蔓桢曾给过他一笔资金,说不必还,拿着就行。
那几年方程式赛车在国内崭露头角,蒋云投资了一些俱乐部,站在风口浪尖把账户里的数字翻了几番,之后接连投资的小项目成效卓著,为他带来了初步的启动资金。
他靠着霍蔓桢的“救济”发家,没让自己输得太难看。
有一段时日蒋云过得十分放纵,公司无需人时刻盯着了,他就同一群纨绔子弟喝酒玩乐,频频成为海京娱报头版的路人甲。
蒋丰原不能容忍他顶着蒋家的姓氏胡作非为,派人把他叫到蒋氏集团总部大骂一通。
并且,没关门。
骂的内容很简单,无非说他的公司不入流,丢了蒋家的脸面。
当时蒋云没吭声反驳,第二天,一份娱报被送到蒋丰原的办公桌上,蒋云朝镜头面无表情竖中指的一幕定格在头版照片里,听说把蒋丰原气了个半死。
那件事之后,蒋丰原对他的态度意外地好了不少。
蒋云想了很久也没明白其中缘由,直到又过几年,他和梁津赴了同一场晚宴,那人在觥筹交错间成为全场的焦点时,他望着梁津的背影,突然开悟了。
在蒋丰原眼中,他就是一个“不入流”的存在,所以无论做得有多好,他永远不可能得到蒋丰原的认可。
他自甘堕落虽丢了蒋家的脸面,却让蒋丰原安了心。
金色的筹码被蒋云攥在掌心把玩,冀西的夜风很凉,裹挟着不属于夏季的冷意,背后的餐厅灯光明亮耀眼,在其他建筑物的衬托下,宛如一个华贵的鸟笼,
蒋云躬身钻进主驾,轿车一发动,旁边的车窗被人敲了两下。
那人臂弯搭着一件西装外套,暗色的领带银光流转,像一条流动的银河。
蒋云眼睛不瞎,即刻便认出这领带是他借给梁津的那条。
“郑思勤嘴巴不老实,”梁津坐进来后,他锁住车门,跟上前面那辆迈巴赫,“他夹在中间左右为难,所以我不怪他。”
“话又说回来,我觉得某些人的自我认知好像出了问题,明明轮不到自己插手,非厚着脸皮凑上去。”
等红灯的几分钟,蒋云偏头凝视着梁津冷峻的侧脸,弯眼道:“梁经理,我说的对吗?”
车窗外零碎的灯光透过玻璃,化作光点散落在梁津青筋暴起的手背上。
在“如何用三句话惹怒梁津”的主题里,蒋云无疑是专家中的专家。
“你和郑思勤说,只是去吃饭。”
蒋云:“计划有变不行吗。”
“至少知会我一声,”梁津冷声道,“宋成五十三年没出过冀西,你单刀赴会,难道就是什么明智的选择吗?”
“我要你管了吗!”
这一声吼出来以后,蒋云胸前起伏不平,他花了很大功夫才克制住如同活火山一般躁动不安的情绪,让它千万别在行驶路上胡乱爆发。
他惹怒了梁津,反过来,梁津也让他恼火得很。
两个项目,分属两人,应当互不干扰才对,但他的行踪对于梁津而言是透明公开的,毫无公平可言。
“我说过,如果有需要随时找我,”梁津呼吸沉重,像极力忍耐着什么,“蒋云,你为什么总是不把我的话放在心上?”
好好好。
前一秒装可怜喊他哥,现在不装了,连他的大名都叫上了。
迈巴赫的车速不快,蒋云紧跟其后,驶进一家地下停车场。把车停稳了,他深呼吸一口,然后紧紧拽着梁津脖子上的领带,手掌翻转着缠绕几圈,把人勒得倒向椅背。
“你以为你是谁,嗯?”
蒋云上半身压在梁津身前,积攒的旧账被一个个翻了出来,上辈子的、这辈子的,管他是哪个梁津,蒋云理智出走,疯劲发作起来路过的狗都得被他踹一脚。
“我……”
“少在我面前装模作样,”蒋云气红了眼,怒极反笑,“别以为你屁颠屁颠跟着我来冀西,我就会对你另眼相待,这他妈是你自己选的路,和我有什么干系!”
“我,”他指着自己的胸口,紧接着点了点梁津的胸膛,“你,除了蒋家,我们没有其他交点。”
那条领带被揉得发皱,宛如一团废报纸。
两人不超过一拳的距离,气息喷洒在彼此面部,反倒让这番争执变了味。
宽阔的掌面覆上蒋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