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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里生计困难的,可不就只能拿命去连着服徭役了吗?他们怎么就不懂这个道理呢?”
裴柱石嘴笨,只干巴巴安慰了族长一句,“您是个公道人。”
“都是一家人,总不能真看着别人丧命。”族长又是一叹,“再说,敬哥儿还要考功名呢。我这个当爷爷的,总得把族里的事儿给处理好。那些个官老爷也要名声哩,族人犯了事,他们也得跟着吃挂落。”
听到读书的事儿,裴柱石便挺直身板认真听起来,不肯放过一个字。族长一看裴柱石这般模样,再看看他身边的裴晔,隐隐猜到了裴柱石的来意,乐呵呵地给裴柱石递话,“你想送晔哥儿去念书?”
裴柱石认真地点头,又有些窘迫,“孩子长大了,家里就他一个男丁,总想让他往后过得轻快些。他要是有出息,春儿也能找个好婆家,不会被婆家给欺负去。就是不知道要交多少束脩,我这才厚着脸皮来向您打听。”
“小事一桩!你尽管问便是!”族长捋着胡子,笑得开怀,“晔哥儿一看就是个机灵的。以后就让他跟着敬哥儿一道儿去镇上念书,都是族里的兄弟,互相也有个帮衬。”
裴柱石感激地站了起来,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还是族长起身,按着他的肩膀让他坐回去,“族里多出个有出息的孩子,我这个做族长的也高兴。你有什么不懂的都来问我,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敬哥儿,你来跟晔哥儿说一下你们学堂的情况。”
裴持敬遥遥应了一声,不多时便从书房来到堂屋,对着裴晔温和一笑,“晔哥儿莫慌,周夫子性情洒脱,不拘一格,并严厉。只是你这年纪……怕是得先和一帮孩童一道儿开蒙。”
镇上就周夫子一个人开了间学堂,孩童开蒙的蒙学班和准备考童生试的学子都在他那儿进学。
别看裴晔现在已经十二岁了,实则原身是个实打实的文盲,真要念书,当然得和一帮刚开蒙的小屁孩儿坐在一间教室上课。
裴晔:“……”家人们谁懂啊,苦学十余年,归来仍是文盲。这经历,怎一个惨字了得?
事实上,出于基因自带的简体字和繁体字转化系统,裴晔现在也算不上文盲。奈何原身从来没上过学,裴晔也只能苦哈哈地认下文盲这个身份。
裴持敬见状,只以为裴晔是因为要和一帮小孩儿在一起念书而不好意思,便温言宽慰他,“晔哥儿不必担心,你年长他们几岁,定然也比他们学得快。等你学完蒙学课后,就能同我们一块儿上课了。”
族长也叹气,“只可惜社学凋敝,无人来授课。不然的话,族里这些娃娃,哪里要去镇上开蒙?”
裴晔这才知道,原来大周太/祖皇帝曾经定下规矩,在每一个村都设有社学,夫子在此为所有人讲授《大周律》,用以教化百姓。自然也能顺便为孩童开蒙。只可惜太/祖去世后,两代帝王都激烈夺嫡,几番厮杀下来,对基层的管控自然比不上太/祖时期。于是各地社学纷纷凋敝,当年建起的简便学堂还在,却早已不见授课先生的影子。
裴晔不由眨了眨眼,这位大周的太/祖皇帝,还挺重视教育?或者说,教化百姓有一套。设立社学,让夫子为百姓讲解《大周律》,这不就是基层普法吗?百姓有了法律意识,知道哪些事能干哪些事不能干,犯罪率不就下去了?
可惜社学没有继续办下去。
裴晔都有些遗憾。
裴持敬领着裴晔去了他的书房,将自己先前的蒙学书收拾出来给了裴晔,“开蒙的书我这儿有,你可以先用我的,用完了再还给我。等日后开始学四书五经,就得你自己去买书了。”
裴晔没想到还有这样的意外之喜,看着面前还有六七成新的书,裴晔认真向裴持敬保证,“多谢持敬哥,我一定好好爱护这套书,必定完璧归赵!”
“果然是长大了,还知道完璧归赵。”裴持敬比裴晔大上五岁,看裴晔颇有一种长辈看晚辈的心态。裴晔模样生得俊,一举一动很是斯文,谈吐也并不粗俗,简直比裴持敬的亲弟弟更戳中裴持敬那颗好兄长心。
裴持敬一时兴起,又拿出一支笔头被写烂的笔递给裴晔,“来,我教你怎么拿笔,写字怎么运笔。”
笔墨纸砚都不便宜,裴持敬自然舍不得浪费,只给了裴晔一支用废了的笔也情有可原。
裴晔上辈子在学校也是上过书法课的,这会儿学起来自然是一日千里。裴持敬演示一遍,裴晔立马复刻出来,用实际行动证明自己真的听明白了。
以至于裴持敬都对他自己的教学水平产生了不实际的认知,心里暗自窃喜:莫非我是个天生的教书先生不成?给人开蒙,分明不难嘛。周夫子总被蒙学班的幼童气到心口疼,能他教了晔哥儿,必然不会再那么痛苦。
这次来族长家,裴晔收获颇丰。在裴晔捧着一堆蒙学书回到堂屋后,裴柱石都惊地站了起来,连连摆手,“不可不可,书多么金贵,哪能要敬哥儿的?”
族长笑眯眯地抬起手,在空中虚虚一按,“行啦,你跟我客气什么。这又不是白送给你们的,只当是敬哥儿将这些书借给晔哥儿开蒙,等晔哥儿用完再还回来便是。怎么,你钱多烧得慌?”
见裴柱石涨红了脸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