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命
巫阴的手忽然握住她白皙纤细的手腕,将其从赢弈的手心移开,“小瑶想做什么?我带你去。”
赢弈看向他,迎上他的目光,唇角不禁牵起丝笑。
羲瑶闻言当即欣喜地与巫阴写:灾民受了惊吓但上天会保佑他们
写字还是太慢,羲瑶想表达的有些多,便简写到:草蓬好了治伤病
“可以,走吧。”巫阴应她。话落,握住赢弈手中的伞棍。赢弈松开手,看他牵着羲瑶离开,斗笠下的目光泠泠晦暗。
巫阴扣着羲瑶的腕骨,望着前方的目光中些许阴鸷。
“哥哥没答应你出来,便去找别人了?”
羲瑶一怔,侧头看他。她以为巫阴哥哥很不高兴此次她要出宫一事,怕再麻烦他惹他生气。
她摇头。抓住巫阴的袖子,神色几分委屈而又歉疚。
巫阴看她,模样娇气可怜的很,“我总不会不管你,不必去找别人。”
羲瑶乖乖点头。
赢弈自羲瑶的身上收回视线,随奇伢去搜寻受困灾民。
惯会撒娇。
巫阴带着羲瑶,走向三两成群拖家带口站在路旁的百姓,百姓也望着两人。
巫阴与众人道:“王仁爱子民,遣神女来此为诸位祈安,虽沂水河神降罪于诸位,但王不会抛弃你们,上天亦会庇佑你们。”
斗笠下的面容不算清晰,却也看得清那颗狼牙耳坠,森白阴暗。
人群中走出一拄着拐的老者,望着巫阴打量,“大,大祭司?”
“巫咸是我父亲。”
巫阴将身侧的羲瑶往前推了些,“这是神女。为商而降生,为众生而在世。”
“神女?”老贞人看向羲瑶,熠熠似华光,慌忙回头与众人道:“快,快拜神女。”
“神女!”
“神女!”
“神女救我们!”
……
羲瑶看着乌泱泱跪下一片,伸手抓住了身后巫阴的衣摆。她想让他们不必如此,地上又湿又脏,可她说不出话。
老贞人抬起头,“少祭司,我们勤祭河神不曾懈怠,为何还是会如此?”
巫阴冷淡带一些笑意,“许是祭品不够。”
老贞人一时低头沉默。他身后跪着的人互相之间窃窃私语。
羲瑶正想要让巫阴告诉他们先起身,赢霁与赢仲从另一处难民聚集处走了过来。
赢仲走到老贞人身前俯身扶他,“先起来吧。”
赢霁看向巫阴,“此处如何?”
“四处皆同,先将草蓬搭好,再说其他。”
羲瑶望着面前的几人,又看到赢启还坐在她马车尾处。转头看向赢弈离开的方向,有些担心。
“公子羿呢?怎不见?”赢霁察觉不见赢弈。巫阴眼底一层凉薄,“随赢微的小臣去旦亳了。一时半会儿想回不来。”
赢霁与他对视,微微敛眸。
“神女,少祭司,我们要做些什么吗?”老贞人试探着插话问。
贞人为每个族落之中主占卜祭祀之人,大多还兼为族尹,掌管族落。
巫阴回他,“先搭起草蓬,再由神女祭祀祈安。”
羲瑶听着巫阴的话,拉他的手写:治伤病
巫阴垂眸迎上她的目光,抬眼与老贞人补充到,“神女会为你们治疗伤病。”
涣散不安的人心得到抚慰,老贞人组织起一些年轻力壮的男子,协同搭建草蓬。
天色越来越昏暗,草蓬下,陶盆之中点燃起茅草用以照明。雨势不大,却始终淅淅沥沥不停,影响着人们活动,也影响着对明日安危的担忧。
因洪水,兆安用以祭祀的庙宇祭台皆已被淹没,雨中,人们垒起了不大的石台用以祭祀。
老贞人再次询问巫阴与羲瑶,“神女、少祭司,水冲毁了旦亳,兆安也淹了过半,牲畜粮食都所剩无几,恐神灵不能满意。”
两男子推出三个抱着孩子的女子,压着她们跪在地上,“族尹,这三人可足够?”
“少祭司,您看,可足够?只望河神与上天能宽恕我们。”老贞人询问巫阴,又看向羲瑶。
羲瑶看着面前三个女子,她们低着头不说话,只是紧紧抱着手中并不大的孩子,一人克制着恐惧,另两人脸上很是惊恐。她抓住巫阴的手,却听他道:“可。”
她立刻站到巫阴身前,仰头看着他表达不同意。
巫阴目光微沉,“不早了,天要黑了,神女以大局为重。”
羲瑶抿唇,又看了三个女子一眼,她们也正疑惑地看着她,眼里依旧是惊惧悲凉。
巫阴哥哥不会听她的,她大多时候都左右不了什么。
可她不能接受,亲自促成她们死。
上天何曾有过这样的指示?
羲瑶握起巫阴的手写到:牲畜不足以我血替我的血不是可以么
“不行。”巫阴冷声拒绝。
羲瑶仰头看他,知他决定的事,她无法改变。她松开他的手,走向一旁老贞人,在他手心写:我的血 可替人牲
“小瑶。”巫阴握住她的手腕,“此时不是在殷都,不要任性。”
“水患未平,四处难民,粮食药材皆不足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