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女
商族历代嫡长子即位,但赢祝的嫡长子六岁患疾不治而死,顺位便是由赢霁做太子。
所有人都默认于此。
只是赢祝至今未立太子,谋求长生,欲长长久久做商的王,享天下至乐。
这些是羲瑶这些日子所了解的,有些是她向巫阴问来。但巫阴并不什么都告诉她。
有些是她向阿汝问的。拼拼凑凑,在宫中也不至于什么都不懂。
隔着一段距离,她站在巫阴身后,月色与夜色相融,笼罩着他们,目送巫咸身前那人离去。
夏妺在巫咸处碰了壁,情志郁郁回到翠微殿。于后院小屋里偷偷地祭祀,祈祷上天能善待她。
赢弈走在庭院中听女侍禀报夏妺去奉天宫的事。站定在屋外,轻纱般的月辉洒在他身上,披上淡淡华光。夜风拂起他素色的衣角,吹散屋里传出的声音。
“天赐我一儿可不就是要我享荣华富贵,我何时才能有像王后姜钦那样的日子。”
“我入王宫,便是为了过上那样的日子。”
“望上天能如我心愿,到时必向天献上百人以供奉。”
……
祭天之日是羲瑶占卜问天得出的吉日,这日晴空万里无云,骊山上风微微,舒适宜人。
三顶轿辇在众臣侍的簇拥中登上骊山,为首的是商王赢祝与王后姜钦,次之即是羲瑶,尾之为大祭司巫咸。
巫阴骑马与众公子同行。
来商的四大伯侯乘坐马车跟随商王公子之后。再之后,是此次的人牲等祭祀之物。
林中清风穿过轿辇的纱帐拂上赢祝的脸颊,他愈发的高兴,“神女果真神也,今日天气何其清爽。这长路也不觉燥闷。妙哉,妙哉!”
姜钦心情亦不错,笑着附和,“王上今得此神女,这天下必也将归心于王上。这是天助大商。”
羲瑶盛装坐于轿辇之中,轻纱浮动,微风穿行其间,珠翠步摇簪于云鬓,霞色仙衣着身臂弯轻挽素纱披帛,胸前腰间环佩琳琅。
目光透过轻纱,望着青天碧树间飞过的山雀。
眉经轻描,两颊胭脂淡扫,唇瓣一点朱红,肌肤胜雪。
纤细的指尖微探出轻纱,皓腕戴着的铜铃便发出悦耳的清响。
侍女阿汝侧眸看她,一时晃了神脚下让石子绊得一个踉跄,忙将视线收回。
后方队伍里,二公子霁与巫阴谈笑着,片刻后看向身旁两个弟弟,“阿羿、阿启可有见过神女瑶?”
赢弈未答话。赢启笑容略讥诮,“哪比得上王兄与大祭司、少祭司相熟,能出入奉天宫。”
赢霁笑意温和,“今日就都能得见了。”
赢启撇开头看向了路旁的绿林,不再搭话。赢弈望着笑容盈盈的赢霁,“王兄既见神女,可听得几分天意?”
“阿羿不若自己去问问?天意岂是我能外泄呢。”赢霁眼里笑意不减。
赢弈闻言便带了些笑问向巫阴,“少祭司,王上欲求长生,那神会先满足谁的祈愿?”
赢霁眸中笑意微敛,巫阴迎着赢弈的目光,“王上是天下的王,自然以王上为先。”
至骊山山顶,已是近日上中天。巨石垒砌的祭台高筑,四方支起鼍鼓。骊山建有鹿台宫,宫中侍人早已将祭祀场清扫,为祭天做好了准备。
女婢们将自王宫带来的油灯、酒器、香炉等器物奉上祭台的贡桌。
羲瑶由阿汝扶着下了轿辇。
回头看一眼巫阴,他下马走过来。与同样下了轿辇的巫咸一起,向赢祝、姜钦行礼后跟随她走向祭台。
赢弈骑在马上,瞥到那抹盛丽的身影。婷婷袅袅如烟霞浮动。与他目光聚于一处的还有赢霁与赢启。
赢启自马上跳了下来,目光还追着看去,“神女竟如此。”
随行护卫押送着人牲至祭台前的石坑,石坑左右各置一青铜雷纹鼎,燃着火焰。
赢祝、姜钦走下轿辇,四大伯侯下了马车上前行礼,随赢祝、姜钦踏入祭祀场。
壮士敲击立于四方的鼍鼓,阵阵激荡的鼓点声里,羲瑶赤足步步走上祭台的石阶,足腕手腕间清脆的铜铃声摇荡在微风里,每一步都还伴随腰间环佩碰撞的清响。
日至天之正中,羲瑶登上祭台,祭祀仪式伊始。
巫阴走到羲瑶身侧,自腕上取下素白的绸带在她疑惑的目光里,覆上她的双目,系了起来,“有些东西,小瑶暂且还是不要看的好。”
巫咸望着他,并未阻止。
系上后,巫阴退回原位,与巫咸各立祭台一侧吟诵祭文,巫咸手执金杖随鼓点敲击着地面又指向天空。
羲瑶跪伏祭台中央,虔诚向天叩拜,三叩首后方起身。
鼓声不歇,高昂急促,她迎风执翟雉尾羽翩然而起,向上苍献祭舞。
衣袂飘扬,披帛如云,铜铃声轻盈不掩于鼓声之下,空灵穿透人心。吸引着祭台下每个人的目光,望着她仿佛将要乘云而起,回往天际。
震撼与崇敬。
赢弈看着那抹身影。耀乎若白日初出照屋梁,皎若明月舒其光,晔兮如华,温乎如莹。
似自天降,随时会回归天去。
祭台下的祭祀也同步进行,鼓声与祁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