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师(1)
哈利·波特觉得有些不对劲,这种异样不仅仅是他自己,还包括他身边围绕着的大人们。
自从他知道自己的“身世”以来,就受到了体贴入微的照顾与关爱,他获得了货真价实的家人和朋友。但随着他生日的逼近,这份心意似乎……变得草率了起来。
他已经不是八岁的小孩了,他已经十一岁了,他很敏感。
最直观的表现是,卢平、雷古勒斯和斯内普都不来了,简直像是在躲着他一样。阿波罗尼娅虽然还是一如往常,但哈利发现她竟然在偷偷收拾行李,宛如骗局破产不得不提桶跑路的欺诈犯。
哈利给卢平打过电话,卢平说他忙着送战友家的小孩去美国念书;给雷古勒斯写信——信还是阿波罗尼娅帮忙寄的,是不是真的寄出去了都不一定——雷古勒斯说他最近正在帮一个受他赞助的旅行家奎里纳斯·奇洛找工作;给斯内普……算了,他也不是很关心。
就连德拉科,都在接受家庭教师惨无人道的最终考核,以便九月和他一起去传说中的特工学校上学。
之所以是“传说中”,因为十一岁的哈利·波特已经渐渐发现了这个特工世界观的一些bug。
特工从马背上摔下来也会受伤也会痛吧?那为什么他吓得紧紧闭上眼睛、再睁开时发现自己完好无损地坐在一坨冒着热气的新鲜马粪上?阿波罗尼娅说是他的脚被缰绳或者脚蹬缠住做了缓冲,可哈利把受力分析图画了八百张都无法自圆其说,教物理的泰勒先生发誓如果真是阿波罗尼娅说的这样,哈利现在应该在医院ICU里抢救。
还有一次他们在音乐课上,隔壁的加西亚忘记换弦,崩断的琴弦向着哈利的脸上抽来,他下意识一躲,结果另一个方向的亚历克斯反而哀嚎着大哭起来。
阿波罗尼娅怎么说呢,她说他太害怕眼花了?啊???
解释不清的事情太多了,哪怕哈利·波特自作多情地以为暗中有秘密特工保护他的安危,也无法佐证他超乎寻常的语言天赋——是,特工似乎都会很多门外语,哈利就听过阿波罗尼娅在做饭时一连换了三种亚洲国家的语言唱同一首歌。
但……也没人会说蛇语吧?
他难得跟姨妈一家出去玩,结果莫名其妙就跟动物园里一条郁郁寡欢的虹蚺聊起了天儿,紧接着他们中间隔着的玻璃就消失了,虹蚺当场奔向自由的新天地,还甩着尾巴和他道谢,而哈利·波特正因为吓晕了表弟而被姨妈姨夫男女混合双打。
事后阿波罗尼娅安慰他,说她小时候也因为太寂寞所以和一屋子空气玩过家家,他这样分不清虚幻和现实的界限,是不是学期快结束压力太大了?
哈利·波特觉得她好敷衍哦,明明他都不用在埃基伯勒再念下去了,也不用像同龄人那样忧心切特豪斯公学的预备考试——进入霍格沃茨似乎不需要任何考试,他只要活着,就已经预定了一个席位。
听着就不靠谱!
哈利忧愁地叹了口气,望着窗外女贞路被规划得千篇一律的乏味景色,天气一热,连花草都蔫答答的。他现在经常会帮弗农姨夫打理他的花园,一来是弗农·德思礼的髋关节不好,二来是他闲着无聊,一无聊就会瞎想——进入暑假,连阿波罗尼娅都不见了,电话倒是一直接,还装模作样地转来转去,最后说在法国出差,可哈利拜托了一位父亲在固定电话服务公司做高管的同学,查出那个电话根本就在伦敦!
要不是清楚自己身上根本无利可图,要不是戈德里克山谷和海德公园的一切都是真的,他真要怀疑阿波罗尼娅跑路了。
他们像是在逃避什么,逃避接下来要发生的一些事。可是暑假里能有什么事?哪怕霍格沃茨的入学考试是要哈利和送录取通知书的信使打一架,他相信他们都会站在他身后帮他出主意的。
到底是什么呢?
救世主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把烂摊子丢给鲁伯·海格的阿波罗尼娅正在和妖精们扯皮扯得口干舌燥。自从斯内普通知她、米勒娃·麦格已经着手开始写信,她就打包行李连夜搬回了苏豪区——她名义上的官方住址。
泡泡被她留在了女贞路暗中监视,以防救世主狗急跳墙、做出什么冲动的事来,毕竟还小嘛!
又是一整天毫无进展的虚与委蛇,阿波罗尼娅连幻影移形的精神都没了,一上车就睡了过去,被的士司机叫了几声,才疲惫地醒来。
“工作很累吧,年轻人?”花白头发的女司机透过后视镜和蔼地望着她,“来一块薄荷糖吗?”
“就像爱..尔..兰..闹..独..立的时候那么累。”阿波罗尼娅苦笑着道谢,递过车钱和小费,“谢谢您的糖。”
“如果你是从白厅而不是查令十字路上车的话,没准我会真的相信。”
的士司机幽默地向她闪了闪尾灯,一头扎进了喧嚣的夜色里。阿波罗尼娅叹了一口气,巫师是如何对待妖精的,没准还不如英国对待爱尔兰呢!
她走上台阶,忽然本能地感觉到危险。
与她只有一门之隔。
阿波罗尼娅把住水管,在窗台上一蹬,悄无声息地攀着墙爬上二楼,在翻进卧室之前,顺手从靴筒里抽出一把短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