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1 章 导演21
所以他们的视觉中心一直锁定在遗体上,一秒钟也不愿意离开,有时又会忽然模糊,像蒙着一层水雾。
“她变成了天上的星星,一直保护你看着你。”
小孩身后传来一个年轻男人的声音,低沉温和,带着安抚意味。
“谢谢你安慰我。”
“我会带她回家,也会找到真正的凶手。”
小孩没有回头,虽然年纪还小,语气却有一种远超常人的决然与冷静。
小孩仰头看着冰室里的遗体,视野在一种缓慢而平和的过程中缓缓拉高,最终与手臂打着石膏的姜予安重合。
他们站在相同的位置,所见的是相同的
画面。年复一年,站在这里,望着冰冷的遗体。
在低温之下,遗体没有发生任何变化,只有视野渐渐变高,探望她时,再不必仰头。他长大了。
就如同宣传片里预告的那样——
横截面生出肉芽,白骨向上生长,一颗头颅正在成型,森白的头骨覆上血肉,自下往上,缓缓生长,最后长成一张风华绝代的脸。
在所有人都为这样的画面感到恐惧的时候,只有站在她身前的人不同,全身所有的力气都在驱使他向前,让他走近、走近、再近一点。
她脸上并不是平静的、类似佛陀的悲悯,而是温柔的、属于母亲的笑容,似乎想安慰自己的孩子,才努力扬起僵硬的、石质化的嘴角。
那一瞬间,两种截然相反的情绪相撞。
对诡异的惊恐,对母亲的想念。
观众一瞬间破防了。
之前看宣传片的时候,眼睁睁看着头颅长出,渐渐贴近,心中只有抗拒、惊恐。
这一瞬间,真正感应到了身体主人的强烈本能,感受到了十年如一日的执着思念……两种情绪交织,溃不成军。
哪怕是幻觉呢……
哪怕是怪物呢……
只要能再看到她,就已经是一个奇迹了。
哪怕在巨大的情绪冲击力下,观众们心中抽痛,看着她的脸渐渐长全,彼此越来越近,心中仍然残留着鲜明的恐惧情绪,随着距离拉近而飙升。
随着符纸自燃,幽蓝火光里,一切妄相消散。
遗体仍然如常,没有丝毫多余的变化。
令他们恐惧的源头已经消失了。但观众们没有丝毫劫后余生的喜悦,反而哽咽起来。
哪怕画面渐渐暗下去,哪怕电影开始转场,他们也一时提不起太多精神,去接受新的东西。
好在这个时候也没有什么重点内容,画面之中,姜导正在上楼,他出院回家了。
哪怕姜导是一个魔鬼也该知道,人不能在短暂的时间内被反复刺激,生产队的驴都经不起这么折腾。
姜导和他的小跟班,正在讨论符纸的问题。
观众们稍稍竖起耳朵,努力睁大眼睛,想看看符纸是什么样……应该是停尸间里自燃的那种符,看起来很有用的样子。
一路交流,到家门口了。
指纹解锁,门已经开了。
观众们都想看看姜导家里是什么样子,虽然可能是为了拍摄特意制作的场地,但万一有什么惊惊惊惊惊惊惊……喜呢?
门后一片漆黑,姜千澜站在那里,眼瞳发灰,泛着无机质的幽冷,倒映出姜予安的身影。
她声音僵硬而缓慢:“安安,回来了——”
可能因为她看起来很完整,又过分好看,这一幕虽然诡异,但不至于让人特别害怕。
符纸又燃了一张,在幽蓝的火光里,大家有种自己变成卖火柴的小女孩,划了火柴之后,在温暖的火光里取暖的感觉。太有安全感了。
比起上一部电影,这一部的确要温馨很多。
姜予安从山里露营回来,在床上休息,刚闭上眼睛,姜千澜就出现了,僵硬俯身,慢慢伸手,最后落在他的额头上,试探发烧没有。
她的手有种冰冷的石质感,声音、动作都很僵硬,但竭力轻柔,轻轻一探,又颓然收回。
观众们都有身临其境的感觉,一边觉得背后凉飕飕的,一边又有些心酸……但想起上一部电影里姜予安这个时间段去山里干了什么,又有点想笑。
姜导一天的行程真满啊,围观小偷挖坑、欣赏林文杰开窍、和邪神近距离贴贴,晚上妈妈还会过来关心他有没有发烧。
家庭片真的太好了,这种恰到好处的恐惧感,让人心生温暖的日常,真是太棒了!
比起前两次出现,这次姜千澜状态更糟糕了。她手臂、脸颊上都生出无数裂纹,仿佛随时会彻底碎裂。
哪怕一个奇怪的、石头一样的妈妈,也比找不到她要好,比年复一年望着她残缺的遗体要好。
就如同观众们所期望的那样,姜予安找到《观音相》的底片,想看姜千澜曾拍过的戏,想知道她过去的遭遇,想查清楚当年发生了什么。
《观音相》投在墙上,缓缓放映。
整部电影围绕着一级文物“观音像()”展开。
它在展柜里栩栩如生,因为面容和姜千澜太过相似,总疑心它是活人,下一刻会睁开眼睛。
它真的睁开眼睛了。
濒临破碎的石像从墙中走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