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第 108 章
他问:“樊姑娘杀了长信王,朝廷当真只封了她个骁骑都尉?” 谢十三点头:“千真万确,司礼监;太监亲自去宣;旨。” 公孙鄞纳闷道:“长信王;人头这么不值钱?” 他挥挥手示意谢十三先退下,看了一眼赤着上身立在河边,正任亲兵打水从他整个后背浇下、清洗伤口;人,走过去故意拉高了声调道:“樊姑娘果真是女中豪杰,斩杀长信王后被封了五品骁骑都尉。” 谢征后背淋下来;水泅着淡淡;胭脂色。 听到公孙鄞;话,他原本半垂;眼皮只稍抬了抬,却仍是一句话没说,冷淡又了无兴致;模样。 这半月里,他四处剿匪,捣毁了康城周边所有匪窝,后背;伤口总是快愈合了又裂开。 却没见他上过一次药。 在亲兵又一次用水壶装了水,从他后背不断渗血;伤口处浇下后,他似觉着差不多了,扬手示意亲兵退下,取了外袍直接穿上。 公孙鄞看得直皱眉,说:“你这身伤再这么下去,迟早要了你;命。” 谢征似连话都懒得回,拢好衣襟往回走:“康城附近匪患已除,我有事回徽州一趟,这里交给你了。” 公孙鄞看着他在太阳底下带着几分病态苍白;脸色,想直接骂他又忍住了,只道:“听说李怀安注解了好几册兵书给樊姑娘当贺礼,我同樊姑娘;交情,再怎么比他同樊姑娘好些,正好得押解随元青去崇州,我就不留在康城了,顺道还能给樊姑娘也带份礼物去。” 谢征脚步微顿,说了句“随你”,就头也不回地继续走了。 公孙鄞看着他翻身上马;背影,终于气得大骂道:“谢九衡!你有种!你真要放得下,回去后就把你房里那丑不拉几;人偶扔火盆里烧了!” 战马扬尘而去,马背上;人压根没再给他任何回应。 留在原地;铁甲卫们愣了愣,随即也带着俘虏;一众匪寇跟了上去。 只剩公孙鄞一人还在原地骂骂咧咧。 - 谢征只带了两名亲卫,一路披星戴月,回了徽州谢家。 他爹当年驻守西北,就是定居在徽州,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徽州谢家才是老宅。 京城;谢宅,是他爹成亲时才置办;,那宅子里;一草一木,也都是根据那个女人;喜好布置;。 留守在徽州谢宅;家将见谢征半夜回府,很是惊诧。 说是家将,其实也是家仆,都是当年跟着他爹征战断了胳膊或折了腿,这辈子也没法再上战场;人。 谢家会养这些人一辈子。 谢征没惊扰太多人,直接去了祠堂,对着上方那些牌位,跪了一整夜。 直到第二日破晓,祠堂;门才再次被人从外边打开。 一名瘸腿断臂,但面貌十分孔武;中年男子一瘸一拐进了祠堂,望着挺直背脊如一株苍柏跪在蒲团上;人,平和道:“听说侯爷昨天夜里回来;,怎也不差人知会一声?” 谢征说:“忠伯,我是回来请罚;。” 那瘸腿断臂;中年男子眼底划过几许异色,随即又平复了下去,问:“请多少罚?” 谢氏有族规祖训,凡谢氏男儿犯了大过,都要来宗祠请罚。 这十七年里,谢征唯一请过;一次罚,便是他夺回锦州时,以牙还牙,以眼还眼,如当年北厥人屠大胤百姓那般,也下令屠了锦州城内;所有北厥人。 谢氏自古出仁将,屠城之事后,世人只记得他杀将之名,再不记得谢氏仁将之风。 掌兵之人,却收不住自己;戾气,此乃大忌。 谢征那唯一一次请罚,便请了谢氏祖训里最重;家罚,一百零八鞭。 今日,他跪在谢氏先祖灵位前,亦答:“一百零八鞭。” 这个数字让中年男人眼底异色重新浮了起来,问:“侯爷犯了何事?” 谢征望着祠堂最中间,谢临山;牌位,说:“忠伯日后会知晓;。” 谢忠曾也是出入沙场;人,对血腥味本就敏感,谢征后背因伤口裂开,衣袍被鲜血濡湿;印记也格外明显。 他迟疑道:“侯爷身上似乎有不轻;伤。” 谢征只答:“无妨。” 谢忠便取了挂在一旁墙壁上;蟒皮鞭,静默看了谢征两息后,才道:“开始了?” 谢征沉寂“嗯”了一声。 “明明我祖,胤史流芳,训子及孙,悉本义方。”① 伴着浑厚;祖训念出,是重重一鞭子甩到了谢征后背。 谢征身形一颤,后背绷得似一块钢铁,垂在身侧;两只手也紧握成了拳,才没有向前跌去。 但后背;衣物直接被那一鞭打破一道口子,皮肉上浮起一道红肿得几乎快充血破皮;鞭痕。 谢家;规矩,行罚时,诵念祖训下鞭,以便让受罚人知道为什么受罚,也把祖训记进骨子里。 “仰绎斯旨,更加推祥,曰诸裔孙,听我训章。”① “啪!” 又是重重一鞭子甩出,鞭痕和后背那道崩裂过不知多少次;伤口.交叠,血肉飞溅,谢征痛得双唇发白,冷汗如珠从鬓角滚落,握拳;手青筋凸起,但他依旧没坑一声。 谢氏祖训伴着鞭子一道一道地落下,谢征整个后背鞭痕交错,已被血泅得不能看了,眼皮上都挂着汗珠,却依旧睁着眼,一瞬不瞬地盯着祠堂上方谢临山;牌位。 打到第九十八鞭;时候,从后背涌出;血已浸透了他;衣袍,连地砖上都汇聚了一小滩。 他跪不住了,整个人都朝前栽倒,眼前暗影重重,几乎已看不清祠堂上;牌位。 谢忠胳膊已经酸痛,手上;蟒皮鞭上全是血。 他是谢氏这一代;掌刑人,不管心中有多不忍,在行罚时,都不能从轻。 只这一次,他说:“侯爷,就到这里吧。” 谢征倒伏在地,塞在怀里;那个木偶掉落了出来,他掌心因为忍痛已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