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了
在两人说话的时候, 花笠其实是有意识的,可能是身体动不了, 给了两人她失去意识的错觉。
她想,原来十六夜曾经是九幽之主,难怪原之镜照不出他的真身。
九幽之主无形无体, 是人间浊气下沉于九幽,凝聚出的一种恶的意识,所以他见世人, 也只见恶。
而人间清气上升于天, 从中诞生了神明, 神明有灵, 所以有形。
他们是天与地的两个极端, 在天地未开时,他们是混在一起的混沌, 不分彼此。
花笠听到自己会“死亡”的噩耗时心里居然毫无意外之感, 或许对于神明来说,“死亡”只是重归混沌,因为终有一天,等到人间的沧海变做桑田, “新的神明”会再度从清气中诞生。
就如十六夜的名字一样, 月盈则缺,缺是新的开端。没有什么是一成不变的,而所有的湮灭都将成为一种新的开端。
但是世界上再也不会有另一个她。
神明不惧生,也不惧死, 没有轮回,也了无牵挂。
花笠听到十六夜说:“她的生死,我说了才算。”他不惊不怒,难得的平静,声音像钉子一样楔在虚空中,崩裂的幻境突然像被按了暂停,接着又被按了倒退,碎片飞快的聚合回拢,庭院、莲花池、假山与人,都一片片重组了回去。
虚空中的女声沉默了一阵,突然纵声大笑了起来:“你说我自不量力,你又何尝不是?”那疯狂的笑声越来越遥远,最终消失不见了。
花笠虚化的身体又回归实体,她尚靠在十六夜怀里装着死,下边重组完成的“便宜爹”已经惊怒交加的冲他们吼道:“你们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我怎么生出你这样的女儿!怎么,嫌司家的脸丢的还不够,还想再私奔一回不成!”
十六夜不为所动的凌空悬着,他的样子已经变回了三少爷炎华,就是神情依然如本尊,看谁都不放在眼里,眼睛是朝天长的,只给你留两鼻孔。
司天扬气的不清,就要上天给两人捉回来,十六夜反倒自己落了地,花笠也不好再装死,对她的“便宜爹”假笑道:“别动怒别动怒,气大伤身,消消气消消气,我刚才都是胡说八道的,千万别当真,我以后保证乖乖的,你说什么就是什么,绝不忤逆不孝。”
“你还有脸在这嬉皮笑脸,你看看你穿的像什么样子,还不滚回屋里去!”
花笠瞅了瞅自己裹得左支右绌的衣服,那衣服还湿漉漉的贴在她身上,确实有伤风化,她刚想听命滚回屋去,一件衣服就兜头盖了下来,在她身上胡乱绕了一圈,然后她身体一轻,被十六夜打横抱了起来。
司天扬已经气到哆嗦:“你们、你们成心想气死我是不是!啊?”他狠狠一甩袖子,冷笑道,“我是管不了你们了,你们自己好自为之吧!”说完,怒气冲冲的走了,还边走边连着大叹了两声,“家门不幸,家门不幸啊!”
十六夜视若无睹的抱着花笠回屋,花笠感叹完群演的敬业,回过神,小声招供:“其实我刚才听到了。”
十六夜漫不经心“恩”了一声,看着对自己掉了马甲似乎没什么反应。
“你不……”
十六夜面无表情的打断她:“我说过,你敢死,我就让这个世界给你陪葬。”他极没道德的一脚踹开屋门,把花笠放下地,又“嘭”得砸上房门,“我说到做到,你既然知道了我是什么,就该知道,这对我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事。”
花笠:“我是说你不要拿这张脸做这幅表情,我看着有点出戏。”
十六夜:“……”
花笠教育他:“你看,听话要听完整,不要随便打断别人说话。”
十六夜打了个响指,一点黑气从他身上溢出,贴过来绕到了花笠身上,花笠就眼见着自己的身体慢慢发生了变化,她跑到一边铜镜前打量了一下自己,发现自己的样貌变了回去,回头一看,十六夜却还是那副臭脸书生样。
十六夜抱臂靠到门框上,一脸理所当然:“你用别人的脸我不习惯,加了个障眼法。”
花笠脱口道:“原来你爱的只是我的美色!”
十六夜并没有被她诡异的幽默打动,他前一刻还一脸不耐烦的靠在门框上凹造型,下一刻已经到了花笠近前,凑近她道:“你用那张脸,我会忍不住想掐你。”
花笠淡定的推开他凑过来的脸:“那你也别用这张脸靠我太近,我会觉得自己在出轨。”
“出轨是什么?”
花笠转到屏风后,边换衣服边有恃无恐的忽悠他:“出轨就是我明明垂涎你的美色,还对你的人格念念不忘,一点都不专一,十分之渣。”
十六夜嗤笑了一声,嗤完,他偏了偏头,微微勾起了一点嘴角。
花笠换了一身轻便的装束,走出屏风后发现十六夜还在门口凹造型,像个凶神恶煞的门神一样,她走过去拉起十六夜的手,十六夜瞬间就褪去了三少爷的样貌,恢复了本来的样子。
“走走走,私奔去。”她说风就是雨,也不知道是开玩笑的还是认真的。
等她一打开门,正好与门口急得团团转的绿萝撞了个对脸,她先是有点心虚的想往后退,绿萝已经一嗓子叫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