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第二十二章 失去放弃
意识到对面那位一本正经的先生正在一本正经地帮自己琢磨离婚后的生活安排, 裴湘忍不住瞪圆了一双漂亮的蓝色眼眸。
她沉默地等待了片刻,发现卡列宁说完这番话后就立刻闭紧了嘴巴,后续并没有任何补充解释或者纠正更改的发言, 于是终于确认了这位先生是支持她离婚的。
哦, 不,不应该这么直接地表述出来……而是应该说,这位先生理所当然地认为,她和纽兰·阿切尔未来必然会在实质上和形式上都彻底分开。因此, 他直接越过一件必然会发生的事情, 开始为她考虑远离美国并去彼得堡定居的长远计划是否可行了。
与此同时, 裴湘此刻吃惊的表情和沉默的注视也让卡列宁渐渐感到不自在起来。或者说,那些话一说出口,卡列宁就意识到自己的情绪有些失控了, 旋即便有了隐隐不自在的感觉。
但因着心底那股莫名的义气和愤慨感觉仍然存在, 卡列宁便拒绝用他那多年历练出来的急智口才进行描补, 而是用同样的沉默回应着裴湘的迟疑探寻目光。
——他告诉她,他确实如她所想。
“卡列宁先生,你支持离婚这件事?并且愿意帮助一个离婚女人?”这一刻,裴湘忽然对阿历克塞·阿历山德罗维奇·卡列宁这个人产生了合作者之外的兴趣。也是她第一次不是出于利益考量而开始关注这位先生的真实内心想法。
“如果离婚这个行为是得到文明政权承认的, ”卡列宁深吸一口气后, 不紧不慢地说道, “不论社会舆论是否完全接受,都说明它是有其合理性且符合部分人性需求的。但是, 无可辩驳的是,离婚这种行为又确实违背了教义。所以,我既不反对也不支持,我只是客观地接受相关事实, 不会赋予离婚这个行为任何私人感情上的倾斜。另外,我十分愿意为暂时遭遇困难的朋友提供帮助,这和这个朋友的婚姻状况无关。”
闻言,裴湘了然地点了点头,暗道一声果然。
如果卡列宁此时告诉她,他举双手支持离婚,并对所有离过婚的女人都报以善意和同情,那她肯定要怀疑眼前这位先生是旁人假扮的了。
其实,以她对这位先生的观察,他应该也是像大部分人那样,认为离婚是一件非常不体面甚至名誉扫地的丑闻,应该被极力避免。但他在她面前却努力做到了尽量公平客观地看待这件事,并将内心深处对于她的同情置于世俗偏见之上。
作为朋友,他在为她感到不平,又因为义气而愿意选择主动承担麻烦。
“这是一位内心柔软的先生,”裴湘暗自轻叹,“虽然他经常表面不动声色,俨然是一名圆滑政客,但他却不是完全以权衡利弊的方式对待身边之人的。而就是这藏在内心深处的几分真,让这位先生突然变得可敬可爱起来了。”
“卡列宁先生。”
裴湘弯了弯眉眼,决定以后不论这位先生在她面前多么公事公办,她都要对他多展现一些善意。
“我就不刨根问底地打听你是怎么猜出我的打算的了——我确定自己从来没有对任何人提过类似的想法。唔,我首先想说的,是感谢你的关心和支持;其次,也许未来我会选择彼得堡定居,但那绝对不是为了逃避纽约的舆论风波。
“你知道的,违背诺言亏心亏欠的人从来不是我,所以,我绝对不会让自己置于被动的局面的。该羞愧逃跑的另有其人,纽约上流社会的社交圈要排斥拒绝的对象,也不应该是我。请相信我,我会把自己的未来安排得平坦又明亮的。”
“那可不容易。”卡列宁摇了摇头,顺便想要摇走胸膛里面的局促和加速跳。
闻言,裴湘轻轻地“嗯”了一声,伴着一声叹息,笑容渐渐收敛。
她自然知道事情不容易。首先,能成功离婚就很困难;其次,要想在离婚后还不受社交圈的排挤冷落,那就更需要多番筹谋了。
——艾伦·奥兰斯卡伯爵夫人之前的遭遇就是很好的例子。
“可总要尝试一番的,”裴湘语气淡淡,眉目平和,却意外让人觉得坚定,“让我因为别人的错而遭受冷遇嘲讽,让我的父母亲人因此事名誉受损,甚至被人指指点点……我肯定咽不下这口气的。我不干扰他们寻找真爱,但成全真爱不能建立在我的牺牲上。如果,最后真的无计可施……”
——那我就去当个寡妇!呵,谁说恢复单身的办法就只有离婚呢?
裴湘咽下了最后两句话,觉得有些想法还是独自知晓并执行就好,免得让心软的卡列宁先生左右为难。
和卡列宁分开后,裴湘又等了两天,才再次见到从华盛顿返回的表姐艾伦。而纽兰·阿切尔则来信说,他需要在华盛顿那边继续逗留一到两天的时间,等他这次负责的案件庭审一结束,他便立刻启程返回纽约。
裴湘并不在乎纽兰·阿切尔何时返回,并且,她也不准备和他见面。免得到时候还得为了维持表明和谐而不得不表演一下依依不舍的分离场景。
而且,她此时有更加感兴趣的事情需要关注,就是观察瑞吉娜·波福特如何想方设法地阻拦艾伦陪同她一起去欧洲。
虽然瑞吉娜从始至终用来挽留艾伦的借口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