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简单的寒暄问候之后,卡列宁就开门见山地表明了来意,他是来澄清误会并向韦兰家族寻求帮助的。
听到卡列宁这样的外国高官直接开口坦诚自己需要帮助,韦兰夫妇都不由自主地将坐姿调整得更加端庄优雅,又同时露出了侧耳倾听的郑重神态。
显然,比起澄清那些彼此都心知肚明的并且从未发生过的谣言,韦兰夫妇对于卡列宁的求助更感意外,也更感兴趣。
裴湘端起杯子喝了一口茶,余光扫过自家父母因为卡列宁的一句话而产生的细微神态变化,心底泛起一丝浅浅的无奈。
此时的韦兰夫妇绝对不曾意识到,他们看向卡列宁的目光中已经悄悄少了几分最初的谨慎与疏离,多了一点接纳和宽容。毕竟一般来说,人们对于势均力敌的谈判者和对于寻求帮助的示弱者,总会生出某些不同心态的。
对于后者,人们往往会下意识地感到更加放松一些,也更乐意心平气和地思考和分析对方的话中含义。
“要是万一遇到虚荣心极强或者责任感非常重的人,懂得示弱的一方肯定能谋求到更多的好处……”裴湘垂眸暗忖的同时,也更新了对卡列宁的看法,这人矜持稳重,但也不失狡猾,“怪不得能仕途顺畅呢。”
而另一边的卡列宁在适度地打消了韦兰夫妇的警惕防备心后,并没有“乘胜追击”立即说出他需要哪些方面的帮助,而是从头解释起了他和阿切尔夫人之间的那些谣言都是如何产生的。
“那天出事的时候,我的马车正巧被堵在了路口,人们乱哄哄地挤在一起,纷纷谈论着前面有人被马车撞到了,”卡列宁不紧不慢地描述了几句当时的混乱拥堵场景,然后接着回忆道,“我吩咐我的私人秘书麦列霍夫去前面看看具体情况,以及有没有人来疏导指挥交通。”
说到这里,卡列宁目光平静又坦然地望向裴湘,诚恳说道:
“很抱歉,阿切尔夫人,但我不得不向您承认一件事。”
“什么事,卡列宁先生?”
“在我最初得知那场不幸的事故发生时,心里其实并没有立刻下车去救人的打算。后来,我之所以会跳下马车冲过去,是因为秘书麦列霍夫向我传达了一个错误的消息。
“他告诉我说,那名不幸遭到马车撞击的女士是我的一个堂姐,而据我所知,她这段时间确实正在美洲旅行。夫人,我那时候丝毫没有怀疑秘书的话,所以,一听说是亲人出事了,就再也坐不住了。”
“您完全不必为此事对我道歉,卡列宁先生,”裴湘轻轻摆了摆手,温声道,“不论您一开始打算去救谁,您最后帮助到的人是我。事实就是,是您在我最虚弱最需要帮助的时候,及时出现了,并做出了正确而有效的急救措施。说起来,是我应该向您郑重表达感谢的。”
说到这里,裴湘便趁机提出,她非常希望能够邀请卡列宁去阿切尔宅做客,并表示正式邀请函一定会随后送至卡列宁目前入住的地方。
卡列宁自然十分清楚,接受阿切尔夫妇的正式邀请这件事对平息谣言只有好处没有坏处,所以欣然答应。
这个小插曲之后,卡列宁又简单描述了一番他挤过人群救助阿切尔夫人的过程。
据卡列宁事后回忆,在发现自己认错人的时候,卡列宁已经开始进行急救了,自然不能因为不认识伤者就半途而废。因此,他的注意力始终都集中在对伤者伤势的观察与担忧上面,反而对身边发生的那些诬陷与阴谋并没有特别清晰的印象。
“许多细节都是我事后从在场的旁观者口中打听询问出来的。”
好在卡列宁并没有像裴湘那样因为重伤昏迷而不能立即展开调查。在医护人员接手伤者后,他就第一时间采取了有效行动,因此成功搜集到了不少零零碎碎的线索。
“这些都是我收集到的证词和调查资料,”卡列宁从随身携带的公文包内取出一个文件袋,瞬间犹豫后,还是选择递给了韦兰先生,“想必三位都已经详细了解过当时的情景了。麦列霍夫先生背叛了我,他、他负责雇佣的车夫和那名混在人群中的女人互相配合,将属于阿切尔夫人的胸针和那枚镶嵌肖像的怀表诬赖成我随身携带的物品,导致我和阿切尔夫人的名誉受损。而经过我进一步的追查,发现麦列霍夫之所以背叛我,完全是因为一个女人。”
“一个女人?就是你们调查出的那个麦列霍夫的初恋情人吗?”
韦兰先生一边翻阅这卡列宁递出的资料,一边肃声问道:
“我看这些俄文信函上提到,你口中的麦列霍夫之所以没有和初恋情人在一起,是因为他年轻时没有抗住家庭的反对压力,以至于那位初恋情人在某一天就突然消失了,之后再也没有出现过,而麦列霍夫则一直没有娶妻生子……这么说,他们两个在美国重新联系上了?看起来是旧情复燃。可这和他背叛你、陷害你有什么关系呢?难道你作为上司,会插手麦列霍夫的私人感情问题吗?”
“那当然不在我的管辖范围内,”卡列宁果断否认,然后继续解释道,“目前能够肯定的是,麦列霍夫和他那位初恋情人的重逢并非命运巧合,而是有人特意安排的。对方采取了一些手段,控制了——也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