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0 章
战事吃紧,他有好几年没碰船桨。
划几下,他玩闹的瘾竟被勾起来,一艘小船乘风破浪地冲进藕花深处,连夜风都被带呼呼作响。
这时,旁侧传来赵璴的声音:“不重吗?”
方临渊回看向他。
见赵璴这会儿也坐船上,一身柔软的轻纱软罗被风吹飘扬起来。他的发丝也散下几根,这会儿随着风飘他脸颊边,眼睛也跟着微微眯起来。
跟男装的赵璴待两天,再看他此时的模样,方临渊还有不太适应。
真跟画鬼似的……
“啊,还好……”可能是划船用的力气有大,方临渊的气息比平日都乱两分。
接着,见赵璴站起身来。
船身随着他的动作微微一晃,方临渊正失神着,一个不察,被船晃个趔趄。
下一刻,他被赵璴一把扶住胳臂。
随着船身的晃动,他的肩膀赵璴的颈窝处轻轻碰一下。
不似赵璴男装时候的冷硬,柔软的轻罗包裹下的身躯坚硬紧实,却偏有一股柔软的香风,将他整个缠进去。
方临渊不会说。
却见赵璴扶着他,船上坐下,取出一方丝帕来塞进他手里,说道:“风吹热汗,小疼。”
方临渊顺着他的擦擦额角,才发现自己额上覆一层的汗,应是刚才撑船玩儿时,没注意累的。
他讪讪地擦擦汗珠,眼看着赵璴拿那支长蒿,湖底轻轻一,像是纤长的手指拨动琵琶的琴弦一般。
和风软软的吹起,小舫的船碰一池盛放的莲花,湖中慢慢地继续向前行去。
赵璴的裙摆也跟着飘飞起来。
柔软的裙摆掠方临渊的肩,碰他那儿没来地酥一下,麻麻的。
方临渊赶紧抬,不敢再看那片轻纱。
“你怎么撑船也会啊?”
他赶紧跟赵璴找些题,免他一时分不清真假,将赵璴看成荷塘仕女。
却见赵璴双手执蒿,偏看向他来,说道:“也不难,看你撑几下,会。”
方临渊闻言,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
他从来也没划游船,一艘小舫撑跟龙舟似的。
倒也不怪他。他们边疆那儿极其玩的几个男孩儿,哪次一起划船不是比谁划快?
直到这会儿,赵璴不紧不慢,方临渊这才后知后觉,像是乘着一艘小舟,渐渐入画境一般。
船渐渐行到湖,莲叶疏疏密密,偶也有的画舫经,游的船只像是慢悠悠的流萤,只留下一道光亮划的尾巴。
偌大一座莲花池,飘飘荡荡着许多荷花状的灯,抬起来,还能看见漫天闪烁的星子,静悄悄的像是飘满天的莲花灯一般。
方临渊抬看向天上的星星,一时间没有言语。
直到旁侧的风愈发地静。
“看么?”他听见赵璴问道。
他缓缓开,仍望着天:“我母亲之前说,死是要化作天上的星星的,一闪一闪的,是他们夜空里看着我们。”
方临渊说着,转看向赵璴,见赵璴回来,也看他。
“肯定啦,我知道我母亲是骗小孩子的。”看赵璴神色认真,方临渊不笑起来。
“从古至今死那么多呢,若全都变成星子,只怕这天上都装不下。”
接着,他看见赵璴抬起,看向深蓝色的夜空。
他也复抬看去。
许是渐入湖,周围太静谧,只有清澈的竹篙击水的声音,让的也跟着哗啦啦地响。
也许是赵璴的经历方临渊的耳中,确是深重而长久的苦难,以至于他忍不住地想安慰他,却不知从何说起。
于是,他只好多说两句来,像是湖里漫无目的地荡开的涟漪。
“不,我父兄死之后,我还是总到屋顶上去,看星星。”方临渊双手交叠脑后,抬着,轻轻笑两声。
“我那会儿想,万一他们真变成星星呢?我没死,总不能他们日日天上看我,我还不跟他们打个招呼。”
赵璴没有出声,只放下竹篙,他旁侧坐下来。
方临渊转看他,见他仰望着天,一双眼平静深邃。
片刻,他听见赵璴说道:“他们该是要为你骄傲的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