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7 章
很多。那纵着马一路,后还跟着几个横冲直撞的随从,远处已有好几个摊子被他们撞翻在地。
其中还有个摆开在街边的索饼摊,搭着布棚,底下还坐着几个食客。那群大笑着一路纵马,便见桌椅条凳都被撞翻,食客们四散着朝周围逃。
竟跟城里了土匪似的。
条街上巡逻的十六卫已然赶,但跟在他后的几个根本跟不上他的马,他们呵斥着让他停下,王昶也充耳不闻。
甚至有个卫兵上前去拦,被王昶的随从兜头甩了一鞭子。那卫兵堪堪躲过,那随从还嚣张地大笑:“滚远!”
周围的十六卫们脸色已然不好看了。
“个混账东西……”娄硕已然搂着袖子冲下楼去。几个十六卫见状也搁下筷子,朝着楼下去。
眼看着王昶已到了街,有几个十六卫围拢上前,正准备拦他的马。
方临渊眉心凝了凝。
是他下达过的命令,一条街市若有动乱,便需条街市巡查的卫兵负责。
几匆匆上前拦马,可马上的王昶没有半点停下的意思,甚至变本加厉地一夹马腹,径直便向那几冲去。
若躲闪不及,是要出命的。
娄硕等刚下到二楼,但王昶的马眼见已近在咫尺了。
方临渊没作犹豫,抬手按住窗棂,飞一跃,便纵跃下了三层高楼。
周遭众一阵惊呼。
他足间在屋瓦上几个点地以作缓冲,便稳稳地落到了街上。他双手空空,余光瞥见旁侧的棚屋上倚着一柄扫帚,便伸手一探,回手一握,扫帚便在他手里舞出了呼呼风声,宛若长枪一般。
他纵上,径直停在了王昶马前。那马嘶鸣着眼见到了他眼前,见他纵一跃,扫帚扫起一股劲风,径直将王昶挑落马下。
骏马被惊得扬起前蹄,方临渊单手拉住缰绳回一拽,顺手便将王昶的命从马蹄之下捡了回。
“何放肆!”后头的随从们纷纷勒住了马,一时乱作一团。
王昶倒是功夫了得,摔落在地没受什么伤,翻起便要与方临渊分个高下。
但方临渊没给他个机会。
他扫帚长柄一挑,又将王昶死死按回了地上。
“马匹罚没,另有五十两罚金。除此之外,条街上所有摊贩的损失都有你赔偿。”方临渊说道。
“可听明白了?”
王昶不服气地还要爬起,方临渊扫帚一点,玩儿似的,又将他死死按了回去。
周遭的百姓渐渐围拢在远处,虽不敢上前,小声地指指点点,都说落在地上的那位是大名鼎鼎的秦公世子。
后头泰兴楼上的众爆发出一阵山呼海啸似的欢呼叫好。
隐约还能听见李承安的声音:“旁观的位置看将军收拾,可爽啊!”
欢呼声里,娄硕等已然赶到了楼下,趾高气扬地将那几个随从捉拿下,连带着马匹一抄没了。
在众围拢的中心,方临渊单手牵马,另一只手握着一柄五尺长的扫帚,灰尘四起中稳稳握于他手,宛若挑落敌将的兵一般。
王昶的脸几乎黑成了锅底。
“你可知是谁?”他怒问道。
楼上传了李承安的吆喝。
“那你知不知道他是谁!今日落他手里,可该你倒霉了!”
整座泰兴楼上又一阵昂扬的欢呼。
——
旁侧的茶楼之上,帘幔轻盈,茶烟袅袅。天字号雅间是茶楼的整座顶层,上京的春风恰从四方,一片氤氲。
帷帽之下传出一声轻笑。
坐在旁侧的是个衣袍华贵的掌柜,听见声笑,连忙开问道:“东家是看到了什么?”
坐在他面前的,戴着长及座下的帷帽。他形修长瘦削,雪白的衣袍在日光下反射着熠熠华光。
他整幅面容都隐在了帷帽之下。
他没有出声,只微微侧过头去,隔着重重长帷,目光看向楼下那长玉立,姿飒爽的少年将军。
少年将军单手收枪,簌簌落的扫帚穗儿落在他曳撒的衣摆上,像是他上抖落的金光。
未几,他淡声说:“无事,继续说。”
淡漠冷冽山巅融雪的男声,染上了层淡淡的笑意,宛若浸润了柔软缥缈的茶烟。
“是。”对面的掌柜忙恭敬地说道。
那不再出声,伸手拿起了桌上的杯盏。
那只手,骨节修长,质硬玉,在日光之下通透得雌雄莫辨,像是一尊玉雕的菩萨像。